芸儿瞎了一跳,然而宫门推开的时候,她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个穿着明黄长衣的男子,仪容尊贵举世无双。即便是匆匆赶来额头有汗珠,也并不妨碍他高贵的风姿。
芸儿倒是十分知趣退了下去,景仁宫里伺候的宫人原本就不多,有芸儿在,还有成民守护,我想此刻景仁宫内外,应该是无人敢站在门外偷听了。
森爵的脚步走的极慢,一直到看清我的容颜之后,他这才无声无息松了口气。森爵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按住了我的肩头,示意我不必起身了,“罢了,见着我还要行礼不成?我去城外主持了三天的务农礼,回宫之后就听说你病了,不过……”
他看着我的姿容,虽然宽慰,然而终究还是觉得有几分疑惑,“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终于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皇上这是怎么了,一口一个你啊我啊,皇上已经忘了,如今不再是在崇德城了。”
“在旁人面前倒也罢了,什么时候在你面前,也需要这样装腔作势了?”森爵笑了起来,伸手刮一刮我的鼻梁,“称孤道寡,原本就是寂寞而冷清的事。在你面前,我尚且还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皇上这样说,臣妾虽然开心得很,然而却不敢答应。”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叫别人听去了,只怕越发是要说臣妾霍乱恭维,尊卑不分了。”
“你可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他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沉声说道。
我抬起手揉一揉眉头,说不清的困倦,“皇上听见的,想必比我更多。我久居深宫里,流言蜚语还不能飞入宫墙,皇上却住在天下耳目通达,岂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我原本是靠着他的肩膀,然而森爵此刻却忽然震荡了一下,“是我的错……”
我从来不曾想过他会忽然说这样的一句话,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连忙坐直了身子,急切道:“森爵,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
我的话还未曾说完,他却已经伸出手无声无息按住了我的唇角,“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怪我。是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罢了。当初在崇德城中我曾经允诺过你,无论如何,都将一心待你,你也会成为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只可惜当日所说的一切,终究我都不曾办到。”
“从前我是秦王,如今我成了皇上。天下尽在手中,竟然也护不住一个你。”他最后这一声叹息,好似昆仑玉碎,带着说不出的凄切寒凉。
我蓦地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如今我是宸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说我是祸国妖妃,然而蜚短流长何足道哉?他们越是诋毁我,不过越是证明你待我的心意,何等赤诚。方才那些话,我只是玩笑罢了……你三日不回,我连使一回小性子都不成么?”
“当然可以。”他终于也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声音华丽如绸缎,“是我不对,务农礼原本只需离宫一日,然而石崇为我引荐了一些人,所以才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