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再无话。
翌日清晨,兼城城门外。霍徽率领一万余黑甲铁骑浩浩荡荡而来,火红披风在寒风里飘扬。兼城内三万兵士同时跪地,哗啦声响,整齐划一,声音排山倒海:“恭迎霍老王爷——!”
霍徽早已年过不惑,他的头发已夹着零星银白,容貌却一如往昔,武人的悍勇英气与文人的儒雅气质十分神奇而融洽地何为一体,在他身上一览无余。他翻身下马,带着无尽唏嘘感慨朝一众武将走去。霍徽积威素盛,一众武将谁也不敢吊儿郎当,都拿足了气势。霍徽扶起韩海英,道:“韩老弟,二十多年不见了啊!起来,都起来。”
韩海英眼中也是不胜感慨:“老弟有生之年能再与王爷一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老了啊,咱都老了!”
霍王爷看向霍飞虎,大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朗声道:“飞虎,好侄子!长大了啊!”
他激动的喜悦声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霍飞虎莞尔道:“叔。”
霍徽唏嘘道:“不愧是是大哥的儿子,我们霍家的后代,当真是不逊当年你父分毫气概。叔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叔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一时千头万绪,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霍飞虎点了点头,一别经年,这个二叔给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八九岁的小时候,心里除了对他的钦佩与几分亲情便再无其其它,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韩海英好笑道:“入了城再说罢!时间多得是。”
王衡来给霍老王爷牵马,笑嘻嘻地问:“王爷,您还认得末将不?”
霍徽一笑说:“让我猜猜,你是混小子王衡罢?”
王衡很欢乐,又说:“王爷,末将是王衡,不是混小子。”
一众武将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身后跟着上千兵士穿过长街,道路两侧百姓纷纷躬身行礼。
少顷后入了府,韩海英知道霍徽一行人连日奔波疲惫,便吩咐下属去打点他的兵马,让他先歇了一会。待到晚上诸事停当,命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正式为他接风洗尘。
韩婉清与韩夫人也列了席,席间各位将领依次向他敬酒,气氛高涨而热烈。
霍徽仰头饮尽,放下酒杯,嗳了口气,又道:“自那日接到圣旨,我把南疆交予殷大人便动身赶来北疆。途经樊丹,还是忍不住进城里看了一下。这些年来樊丹城内变化之大,真乃让人眼花缭乱。八九岁的小皇子如今成了气宇轩昂的陛下,都长大了啊。”
韩海英道:“这是福气,韩老弟我自打陛下登基以来还未得见过一面呢。”
霍徽笑了起来,王衡道:“王爷回府见老夫人了不曾,老夫人定会高兴坏了。”
霍徽一脸惨不忍睹地摆手道:“别提了,大嫂怎还是老样子。我回了府里还被她数落一通,说甚么有仗不打跑回来做甚?哭鼻子么?本王这才连夜赶来北疆,真是……”
一桌人笑喷了。
王衡笑得一颤一颤的,道:“老夫人是面冷心热,心里头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霍徽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忽地又似是想起了甚么,看向霍飞虎,眼中有股淡淡的疑问。
霍飞虎仿似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把玩酒杯出神。
“飞虎。” 霍徽笑道:“见二叔来了不高兴么?”
霍飞虎道:“不,没有。”
霍王爷唏嘘道:“二叔确实老了,但还没老到拿不起长刀的那一天,二十年前能与你父亲并肩作战,如今也能率领亲兵,保家卫国。你可别嫌弃了二叔。”
霍飞虎认真道:“二叔不老,二叔是天底下最强的将。”
霍王爷摇头叹息:“最强不敢妄称,但上阵杀敌,助你一臂之力还是没多大问题的。来,二叔敬你。”
霍飞虎拦住他的手,转而拿过酒壶给他斟满,道:“飞虎敬你。”
叔侄两人碰杯,仰头饮尽。
韩海英道:“当初兼城告急,也是多亏了飞虎方能转危为安,来,我与你父相识几十载也是称兄道弟的交情,也够格称得上是你叔,韩叔敬你一杯。”
霍飞虎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多说,仰头又喝了个精光。
于是几十杯下肚之后,成功被这一群人灌醉了。
夜深人静,酒席散去,王衡差了两个士兵与他一同把霍飞虎扶回房里歇息。
霍王爷笑着道:“这孩子酒量怎这般差,这才喝了两壶不到罢?”
韩海英给他倒了杯清茶,说道:“酒入愁肠自然醉得快了。”
霍老王爷隐约猜出了点甚么,道:“关于我那个未过门的侄媳?今日怎不见她人影,可是发生了何事?”
韩海英笑道:“王爷也知道此人?”
霍老王爷一哂道:“在南疆时便有所耳闻,本以为是捕风捉影的民间谣言,后来见着我嫂子才知道这是真的。”
韩海英叹道:“她人不在兼城。此事说来话长。”
霍老王爷道:“你细细说便是。临走那时嫂子还让我看着她点,怕是飞虎太过繁忙顾不上她,现她人不在兼城又去了哪儿?”
韩海英饮了几口茶水,把这事的来龙去脉细细与霍老王爷说了。
害得那厢苏绚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彻底没了睡意,最后恼羞成怒愤恨道:“是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