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听不见她在呢喃什么,灯光那么昏暗,根本照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只见得她乱蓬蓬的头发堆在地上,如一团鸡窝。

他蹲下身子,拉扯她的头发,弄得更是乱七八糟:“贱人……骗子……你这个骗子……素女,骗子……我要杀了你……骗子……臭婊子……你还装chù_nǚ……哈哈哈,你***,都是太子的禁脔了,你还装chù_nǚ……臭婊子……该死的贱人……贱人……”

他的魔掌摇摇晃晃地伸到她的衣襟里面,往日的怜惜早已无影无踪:“贱人……该死的贱人……”

可是,他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连男女yù_wàng都土崩瓦解。

“水,水……”

“你招供,快招供……你说,太子他……”

她提了口气,声音还是嘶哑的,发出无法分辨的几句咕隆。

琅邪王醉醺醺的,不知为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提了酒坛子踉踉跄跄出去了。外面,有美人儿迎着他,声音娇媚:“王爷,您到哪里去了?”

“今晚就让奴婢们好好服侍您吧……”

他狠命搂住美人儿的腰肢,大掌用力,几乎掐入女人的腰肢。

女人疼得叫起来:“王爷……您轻点,轻一点……”

他狞笑着,狠狠地扑了上去:“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全是贱人……骗子……女人都是贱人……哈哈哈哈……死贱人……”

这一夜,四周空空,偶尔清醒,能听到许多石屋子外面虫子的呢喃——

但是,那只是一场幻觉。

迷乱的意识逐渐出现了重听。

迷迷糊糊中,仿佛下起雨来,噼里啪啦地,水花飞溅。

敲打得窗棂都晃动起来。

这幻觉,如此甜蜜。

她翻身站起来,脚还没站稳,就一头栽了下去。

头磕碰在坚硬的地面上,碰出血来,也不觉得疼痛,拼命地爬起来,又去推窗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发现那是一堵石墙。

四周并未有任何的窗户。

可是,耳边那种“哗啦啦”的声音却消失了——不过是一场幻觉,因为太过焦渴而滋生的下雨的幻觉。

她倒下去。

逐渐地,连幻觉的yù_wàng都没有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

阴天,沉沉的,仿佛老天受了什么极大的冤屈,要哭又哭不出来。

琅邪王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走回来,这一次,没有再提着酒坛子,但浑身依旧透出极大的一股酒味,就像刚刚被酒池肉林里捞出来一般。

屋子里静得出奇,连哭嚎的声音都没有了。

四周如此的黑暗。

人呢?

人呢???

心里忽然清醒过来,连最后一丝酒意也完全不见了。这时才发现自己做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阵慌乱,人呢?

他忽然觉得很冷。

下意识地寻找太阳。

但是,太阳不见了。

适应了黑暗的目光,慢慢地能看到东西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倒在地上,仿佛早就死了。

枯萎了。

她整个人都枯萎了。

“素女……”

他蹲下身子,触摸到她冰凉的面孔。

身子忽然一抖,一股寒意从脚而起。

这个人,和他触摸到的头发一样,枯萎了。

“素女……素女……”

她忽然睁开眼睛,眼眶里血一般地滚出两滴水珠。

“素女……素女……”

她的手举起来,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是,她抓不稳。

就算捞到了他的袖子,也抓不稳,从喉头里挤出几个字来:“水,水,水……”

这声音很小很小,小得他几乎听不清楚。

“素女……素女……”

她的手慢慢地垂下去。

直到这时,也没有歇斯底里。

就如一朵花,根本无法抵御毛虫的侵袭。

他凶残也罢,肆虐也罢,而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甚至无法替自己辨白。

一句都不曾。

刚刚这一切,好像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素女……素女……”

她的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闭上了。

这次,再也没有能够睁开。

琅邪王呆住了,他的身子几乎是跪了下去:“拿水来……你们快拿水来……快,我杀了你们……快拿来……”

水来了,她的嘴唇紧紧地闭着。

他用力掰开她的嘴巴,水已经无法下咽。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第一次,觉得心碎了。

就像某一处,在剧烈的疼痛。

水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素女……素女,你醒醒……快醒醒……”

身子是冰凉的,她垂下去的手也是冰凉的。

琅邪王忽然觉得很冷。

仿佛一场漫天的大雪,在盛夏的季节里飘落下来。

“素女……她怎么了?素女?”

“死了……”

死了!

琅邪王踉跄坐下去。

他要站起来,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王爷,这个刺客已经死了。”

他如在自言自语:“死了?她怎会死?不会……没有……你们拿水来,她是装死的……装的…………”

“真的已经死了,没有气息了。”

一股冰冷慢慢地从她的身子扩散出来,就如刚从壁炉里拿出来的令牌,入心入肺的寒冷刺骨。

从未有任何时刻,琅邪王如此的讨厌这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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