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如今是我们挺肩骨的时候了!谢家荣华到如今,不是柯小子的功劳。凭他,也败不了谢家!我们就如常送丧,看谁敢说一句怪话到我们面前!”谢含萩一发铿锵。
老太太感念:“萩儿,你已嫁出去,还一心为娘家。娘没白养你!”
“没有谢家就没有萩儿,作人怎能忘本?”谢含萩说了这句,脸色作起难来,附耳问老太太,“倒是七姑娘,怎么回事?外头传的是真的?”
老太太嗟叹道:“当初六丫头,你也知道的,如今我才知道,说了她们娘俩几句,也不知底里,怎么忽报她跌水里了?竟不知是失足,还是想不开!刘姨娘要捞她,也死了。”老太太细声道,“你说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娘唉娘,您千万别气!”谢含萩替老太太拍抚着,“我知道了,刘家人心坏,借他们家姑娘的死,传播流言,想讹我们呢!准是这样!娘不急,萩儿去替娘分驳。”
“你一人如何抵得众口?”老太太皱眉。
谢含萩哼哼冷笑:“凭他千军万马,抵得过一个理字?”
她从小是孩子头,哪怕说一根棒槌细得像针,同伴们也得跟着说。理字其实在所不论,只是她被哄捧得久了,就有这份子豪情。
“交给你,交给你。”老太太连声道,云舟在旁也凑趣,林代少不得跟着圆几句场面话,不去拆穿谢含萩毫无根蒂的信心。
云舟又挽起袖子给老太太捏肩,林代就给老太太捶腿,似事先排练过的,极顺溜。谢含萩叹道:“这儿是用不着我了。”
“我们只在奶奶肩头,小姑姑却在奶奶心里。”云舟立刻道。
这马屁拍得!林代很想捋一捋汗毛。
曾经他们陪一个大人物吃饭,吃完了去唱歌。大人物正唱着,有位小律师忽然把歌给切掉了,然后恍然大悟般,回头:“领导,这是你在唱?我还以为是原唱在放,还当没人唱歌呢!”
这马屁拍得!
难怪杨律要收留他。大约跟孟尝君收留鸡鸣狗盗之辈类似。但后人还有一句评论:“鸡鸣狗盗塞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就是说,如果这种小人当道,再要纳贤取士就难了。
杨律知道这种小人跟真正贤士的区别。谢老太太知不知道?云舟如此贤惠乖滑的站稳了地位,老太太耳目究竟还有几分灵敏的?
林代只心里估量着,并没有说出来。
杨律如果犯这种错误、置于这种危险中,林代一定会说。因为杨律以国士待她,她就以国士报之。而谢老太太呢?从一开始就是计算和利用而已。林代何必操心太多!
一边云舟又柔婉对谢老太太道:“奶奶,那天,我们去就行了,您在府里歇着。姑姑说得没错,养孙女千日,用在一时,这是我们为谢家挺肩骨的日子了。丧礼一定齐齐整整,叫人没话说得。您又何必出马?歇着便是。”
“你原是懂事的。”老太太注目林代,“玉儿其实倒也不必……”
“奶奶!”林代立刻撒娇。
老太太心头一慰,又问了易澧的功课。并不算太好,倒也不算太差。这也罢了。
正说着,有婆子在窗外,悄悄打手势使眼色,碧玉见了,就出去。婆子紧张的附耳说几句话,碧玉眼神一变,不敢惊动老太太,连忙她自己去救火。
原来是刘家人来闹事了。
当云蕙和她娘还活着的时候,刘家人对谢家百般巴结,也在谢府里捞到了不少赚钱差使,云华一事之后,老太太就把谢府里帮佣的刘家人都遣回去暂时休息了,美其名曰“休息休息,好好想想。”刘家人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云蕙和她娘一死,就不一样了。这已经是鱼死网破、光脚不怕穿鞋的时候了。
刘家人就来谢府要讨说法,还不敢去正门,是去的腰门。碧玉调度下人,把他们严严实实挡住,又叫找老爷去。于是官府中衙役就来了,拿着铁链,威胁要把他们关起来。
这种差使,周孔目向来是不做的。周孔目自矜身份,大案要案可以查,来往文书可以写,但是狗腿兮兮的去弹压地方?他成什么人了!
再说,周孔目心里也有善恶是非观,云蕙母女之死,他明知有蹊跷,虽也知这两个女人死得恐怕罪有应得,但也做不出反而去弹压死者娘家的事儿。
可是不久前京里官差的来访,毕竟叫他有点想法。
他也说不清具体有个什么道理,总之像猫儿闻着腥似的,就过来了。
刘家一群人哭得乌烟瘴气,他试着去套话,结果发现这群人根本也就是在胡说。
如果云蕙母女之死真有什么秘密,而这群人真的知道,现在也该说出来了!
如果云蕙母女真的怀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也该先给娘家人通个气吧?以免死了都没人出头?
周孔目想,大概真没什么人,只是他太多心。
刘家人被衙役们威胁着退却了,周孔目也离开了。墙头上看热闹的也陆续离开。其中有两个小孩子,悄悄去跟他们的主人说: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听起来好像一点猫腻都没有似的!”主人嗤笑,鼻子皱起来一点,也像猫。
两个小孩子见惯了主人的媚态,此时也不由目为之炫。他们一边一个依偎着主人,问:“那上头也是这么想的咯?”
说“上头”时,他们指着头顶的天空。
主人哼笑道:“大约是没错了。”
没错。皇后的人,已经都从谢府撤离了。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