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昭别着手澄定的凝视着妻子——那一日,他还记得,岳蘅接过纪冥的银弓,轻巧的拉开满弓,嘴里“哔”的一声放出空箭,咧嘴顽劣一笑的俏皮模样。今日的岳蘅,与那日一样自若,他知道,岳蘅一定可以做到。
柴昭嘴角隐约透着笑意,苏星竹不急不慢的穿过层叠的人影,盈盈看着岳蘅与柴昭交替相映的面容。
岳蘅轻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四.”不等众人眨眼,岳蘅迅雷之势抽出一支金羽箭,臂膀划出完美的幽弧,却并未使出全力,金羽箭摇曳着直朝屋檐上轻摇的琉璃铃铛射去。
铃铛与檐尖的空隙不过微毫,金羽箭恰到好处的穿环而过,挑起铃铛呈半圆之态悠悠坠下.
箭锋脱弦,岳蘅沉着的背过身子没有去看。
箭锋穿环已经是极为罕见,见遍半生起伏的柴逸也是看着直直愣在那里,仿若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南宫燕咬紧嘴唇死死盯着就要坠地的琉璃铃铛,心跳像是停顿一般。
金羽箭穿着铃铛摇曳坠地,箭锋直入宫墙角落的斑驳泥土,斜倾的箭身托着晃荡的琉璃,荡漾出几声清脆。
云修揉了揉眼睛,冲出人群奔了过去,俯身细细看去,确定那琉璃铃铛安好无缺,拔出金羽箭高高举过头顶,高声喊道:“成了!少夫人成了!!铃铛好得很,哪个不服!”
南宫燕身子一软半瘫在椅子上,抚着心口急喘着气,“不可能,不可能的!”
岳蘅接过云修手里的琉璃铃铛,踱到早已看傻了眼的南宫辰面前,含笑轻摇着道:“皇上,您看!”
南宫辰愣了愣,伸手接过铃铛,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又惊又喜道:“真的,皇长姐你看。”
南宫燕不屑的扭过身子,南宫辰也不恼,凑近耳边摇了摇,咯咯的笑出了声,看着岳蘅故作老成道:“柴将军的夫人,你要朕怎么赏你?”
岳蘅眨了眨眼,笑道:“皇上,您之前答应过我的.”
“额.”南宫辰有些难掩的胆怯,迟疑着攥住手里的铃铛,悻悻的垂下头不敢说话。
岳蘅大眼温和直视着涨红了脸的南宫辰,柔声道:“皇上看你手里的铃铛,五彩耀目,是不是好看的很。”
“那是当然!”南宫辰抬起头道,“这可是南绍的贡品,朕最喜欢的物件了。”
“越好看的东西,就越容易破碎。”岳蘅恳切中不失温柔,“就像皇上脚下的大周河山,不也是差点被梁国的铁骑践踏?”
南宫辰看向柴家叔侄,点头道:“这得多亏了柴王爷和柴将军,替朕守住了江山.”
岳蘅嘴角梨涡尽显,“岳蘅可以把琉璃铃铛完好无损的还给皇上,柴家也一定可以献上万里河山给皇上,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
南宫辰纯净的眸子闪起光泽,口中喃喃道:“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应该试一试的.”
岳蘅甩了甩手里的金鎏弓,神色静熠的走到柴昭身旁,与他并肩站立宛然一笑道:“柴少主,你的夫人,如何?”
柴昭刮着她高挺的鼻尖,昂起头瞥视着嗔目结舌的众臣,接过云修送来的琉璃铃铛,举起道:“诸位还有何话说?”
洛辛面色煞白,埋着头不敢发声,南宫燕的身子抽搐着,深吸着气说不出话来。
“天意!”柴逸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看来天意也想让我大周逐鹿天下。”柴逸朝南宫辰单膝跪下,“皇上,您亲眼所见这几乎不可能的一箭,还会质疑我柴家军替您逐猎天下的决意与信心吗!”
南宫辰红着眼像是要哭出来,也顾不得去看长姐南宫燕的眼色,呜咽着颤声道:“柴家满门忠良,朕,朕怎么会不信柴王爷和柴将军。”
“那皇上是准了我柴家军攻梁!?”柴逸追问道。
南宫辰看向岳蘅,岳蘅冲他轻松一笑,朝他晃了晃手里熠熠生辉的金鎏弓,南宫辰吞咽了下喉咙,点着头道:“朕有言在先的,她既然做到了,朕信,柴家军也可以。”
“皇上.!”南宫燕急的站起身,可还未来得及说下去,已被柴逸坚决的厉声打断。
“老夫谢过皇上,皇上圣明j上圣明!”柴逸的声音如巨石坠地铿锵有力。
见朝臣无人附和,欲言又止,柴昭挥开衣襟走到南宫辰跟前,灰眸冷峻的看向沉默的苏瑞荃,苏瑞荃心头一紧,微微迟疑,骤然跪地,俯下头颅高声应道:“柴家满门赤子之心,柴家军骁勇善战,攻梁必胜,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群臣赶忙跟着跪地,“圣明”之声贯穿云霄之上。
南宫辰露出欢喜的看着俯首的众人,嬉笑着看向南宫燕,南宫燕瘫软着直不起身子,看着柴昭与岳蘅的眼神满是怨念愤恨,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轻挥水袖幽幽道:“既然满朝文武都觉得攻梁可以,那便由着柴家了。柴王爷,柴将军,南宫家的大周江山,可就都得仰仗你们叔侄二人了。”
见南宫燕转身离去,南宫辰赶忙跳下椅子紧跟了过去,“皇长姐,等等朕啊!”
云修咬着手背瞧着这一幕,嘀咕道:“皇上年幼,长公主执政.啧啧啧,这大周江山,若没有王爷和少主撑着,只怕是,飘摇欲坠.”
话音未落,已被岳蘅狠狠跺了一脚,“再胡说!”
云修疼的嗷了声,纠着眉头道:“云修知错了,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少夫人饶命!”言罢又笑嘻嘻的托起手里的箭匣道,“本以为这世上能得我云修心服口服的只有少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