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竹一把扯下束发的缎带,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坠下,衬得俏脸灿若桃花般明媚,“柴少主,这你都认不出我了么?”
岳蘅瞪大眼道:“你竟.是个女人呐!?”
云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嘴的果子喷了一地。
苏星竹忿忿看着岳蘅道:“你家靖国公府的侍卫,也都是本秀这般的模样?”
此言一出,不等岳蘅发声,柴昭脸色骤变,指节轻敲茶几道:“苏秀到了柴王府,就是客人不假,可打扮成一个男子模样,也怪不得旁人认不出,怠慢了去。坐下说话吧。”
见柴昭面带不悦,李重元赶忙上前,“苏秀,请.”
苏星竹身子一动不动,凤眼挑衅似的打量着岳蘅,像是在等她招呼自己一般。
岳蘅脸上也不见恼恨,不动声色的退到柴昭身旁,柴昭自若的拉住了她的手腕,灰眸溢满温柔,却没有再看苏星竹一眼。
“星竹,还嫌不够胡闹吗?”苏瑞荃咳了声,“爹来云都是有要事,你一个姑娘家非得跟着来看热闹,真是丢尽太尉府的脸面,还不坐下!”
苏星竹轻轻哼了声,瞥了眼沉默的岳蘅,将青丝缕到肩上,就算只是倚坐在楠木椅上,可贵女的傲态却微毫不变。
“苏秀一向随性快意,太尉大人别拘了她才是。”柴逸缓和道,“本王近日也会亲赴京师面见圣上。”
“哦?”苏瑞荃疑道,“柴王爷又有大事要亲奏圣上?”
柴逸捻须不语,柴昭吹着茶盏的热气,又拣了个果子推到岳蘅的手边,眉间转瞬的温情脉脉让对面的苏星竹尽收眼底,一阵酸意油然而生。
“听闻.”苏瑞荃踌躇片刻道,“柴家军仍在边关集结未散,朝廷有人议论,说柴王爷有攻梁之意?”
柴逸捻着须道:“依苏太尉只见,这梁国纪氏江山,可攻否?”
“这.”苏瑞荃犹豫的止装语。
“当然可攻!”苏星竹脆生生道,“我大周逼退楚王纪冥,正是一鼓作气的大好时机,当然可攻梁国。”
“星竹,这哪里是你说话的地方!”苏瑞荃怒道。
“苏秀倒是颇有见地。”柴逸颔首道。
“不可啊。”苏瑞荃面露难色,“数载苦战,国库空虚,柴家军再英勇善战,也折损不少。少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稳也是不利耗战。再说那梁国富饶,粗粗算算也还有十余万大军,这真要硬碰硬,我大周恐怕是耗不起.”
“苏太尉真是贤德。”柴婧笑道,“担忧的还是我大周子民的生机,若是,解了粮草军饷之忧,占得地势之利呢?”
“郡主此话何解?”苏瑞荃看向柴婧,“可否细说。”
柴婧也不言语,杏眼看向几乎未曾开口的柴昭。柴昭剥开果子,扳开一瓣送入口中,品了品道:“大周境内最甜的柑橘,也不如绥城的香甜,下回可得让人带些给叔父和郡主尝尝。”
“绥城!?”苏瑞荃一惊,“三不管的绥城!柴将军得了殷家堡相助么?”
苏星竹愈发难以从柴昭身上挪开目光,这个昔日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男子,不知何时起竟如此大器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气度,那一双凛冽沉着的灰眸更是如一汪深潭,看上一眼就仿若会心颤。
见无人应和自己,苏瑞荃自言自语道:“绥城殷家,家财万贯,聚有八方豪杰,听说楚王纪冥兵败之时也曾去找过殷家,也被回绝了去.柴将军如何说服的殷家?”
云修忍不住道:“良禽择木而栖,人人都知道我家少主雄才大略,哪用动嘴皮子说服?殷家父子巴不得靠上柴王府这棵大树.”
“云修!”李重元急道,“多嘴!”
云修咧了咧嘴,抱肩扭过身子。
“真是得了绥城殷家相助。”苏瑞荃惊叹道,“柴将军当真有通天之术啊。”
“攻梁之说在朝堂上多是反对。”柴逸幽幽道,“若是知道有绥城做跳板,得殷家堡相助,苏太尉,你说,朝堂众臣又会如何定夺?”
“那自然.反对之声会平息许多。”苏瑞荃啧啧道,“柴王爷也知道,先帝驾崩不久,新登基的少帝不过才是个十岁孩童,辅佐的老臣又多保守,能守得住云都护下京师已经是战战兢兢,让他们再准了攻打梁国.没有七八成的把握,谈何容易。”
“乱世冒进一些,并非坏事。”柴昭咽下最后一口果子,掸了掸手心道,“都说纪冥狂妄好战,可不也一路猛进灭了燕国与晋国。金戈铁马不假,有时拼的,也是运数。”
柴逸点头道:“本王下月会与阿昭进京说服圣上,领兵攻梁,不可再拖。到时候还望苏太尉在圣上跟前多加劝说,帮一把我们叔侄才是。”
“这.是自然。”苏瑞荃忙不迭道,“朝堂多是顺风倒的臣子,只要柴王爷与柴将军稍加强硬,圣上准许发兵应该不难。”
“那就有劳苏太尉了。”柴昭微微颔首,眼睛镇定的扫过定定注视着自己的苏星竹,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星竹听闻.”苏星竹星眸流转向岳蘅,“岳秀是将门虎女,箭术名震天下,不知纪冥攻城之时,岳秀可有一同抗敌.又是如何在重围之下保住的性命.”
岳蘅眸子顿暗,冲正欲不悦发声的柴昭轻轻摇了摇头,澄静道:“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苟且偷生,苏秀见笑了。”
柴逸端坐着注视着一字一句缓缓道出的岳蘅,心底也暗暗称赞她的宠辱不惊。
苏星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反倒像自己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