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蘅听到自己的名字,低低“嗯”了声。柴昭知道她不便开口,微微一笑挽着她的手上前一步,“她就是柴昭的内子,沧州靖国公府的岳蘅。”
“哦.”苏瑞荃若有所思的应了声,“柴将军还没来得及掀开新娘子的盖头,老夫虽是好奇岳秀的花容月貌,可今日怕也是无福瞧见,所幸老夫后日才走,明日,明日再来府上,定是要见一见技惊御前的岳蘅岳秀,才不枉此行呐!”
苏瑞荃身后的俊美男子紧紧盯着凤冠霞帔的岳蘅,似要看穿她的盖头一般,丹凤双目似有妒恨不甘之意,转瞬又收回眼神,傲娇的扫视着大厅诸人。
——“礼成!”
李重元与柴婧相视一笑,云修咬着手背凑近吴佐道:“你我去喝花酒,少主都未曾去过一次,他跟前连个亲近些的丫头都没有。少主运筹帷幄战场杀敌无人能挡,这洞房花烛头一遭.”云修憋忍住笑,“可比打仗难上许多吧。”
吴佐瞥了眼他道:“这话要是递到少主耳朵里,你猜他会不会暗暗记下?”
云修脸一白,慌忙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新房。
岳蘅的心跳的很快,喜服的衣角就要被自己揉烂。在沧州待嫁的时候,母亲也与她说过些,如今早已经忘得干净不说,真要嫁与那个人——那个灰眸的男人.岳蘅脑中一片空白,只想一睁开眼,已经是天明。
柴昭敬过宾客,又与苏太尉多喝了杯,李重元凑近他低声耳语道:“少主,莫让佳人苦等。”
柴昭会意一笑,正要转身离开,苏瑞荃身后的俊美侍卫盈盈唤道:“柴少主,这就要急着离开么?卑职也想敬您一杯沾些喜气呢。”
柴昭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可一身戎装打扮又有些不敢确定,颔首淡定道:“内子还在屋里候着,改日,改日再喝。”
那人还要抢白几句,苏瑞荃低低咳了声,只得收回话不再言语。
去新房的路上,李重元跟了几步,柴昭顿住步子,看着他道:“我今日大婚,你跟着我做什么,有话便说吧。”
李重元吸了口气,红着脸道:“还不是婧儿非要我叮嘱你几句。她说.要您,要您多多怜惜岳秀,别.别吓着人家.”
柴昭有些忍俊不禁,皱着眉头推开李重元道:“多事!”
猓候着两个喜嬷嬷,见柴昭到了,屈了屈膝弯腰退了出来。隔着一扇门便是自己惦记数载的心爱女子,柴昭一时有些恍惚,手掌微微使劲,门咯吱一声,二人的心头都是一颤。
这一步,万水千山,岳蘅望着一步步走近自己的这个人,怯怯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阿蘅。”柴昭将她的身子按进自己的怀里,“你终于到我身边来了。”
挑开红色的盖头,岳蘅的面容娇艳欲滴,星眸急促的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垂下,手心的汗水淋淋仿佛可以沾湿锦帕。
柴昭感觉她身子的颤动,松开臂膀倚着她在床沿坐下,侧身细细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都说女人妆扮了好看,我的阿蘅倒是与旁人不同,清水芙蓉才更动人。”
岳蘅脸一红,嗔怒道:“你是说,我今日的模样不如往日的?”
柴昭托起她的面颊,朝着她额头吻去,“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样子,我心上的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难捱的沉默让岳蘅愈发不知所措,柴昭揉搓着她汗湿的手心,淡淡轻松着道:“阿衡知道为什么新娘子要蒙上红盖头么?”
岳蘅摇了摇头低垂下眉梢。
柴昭澄定道:“新娘子蒙上红盖头遮住眼睛,就再也寻不到回去的路。这一生一世,阿衡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柴昭这样说着,双唇不自禁的滑向她的红唇,觉察着柴昭愈来愈炙热的呼吸,岳蘅抽出身子挪到梳妆台前,取下戴了整日的花钗凤冠,解开细密精巧的新娘发髻,满头青丝飘散及腰,缕缕幽香荡漾开来。
镜子里的自己,满目都是对今日大婚的惶恐,镜中那个倚在床榻上的男人,身着玄端礼服,腰系赤色的金纹衿带,澄定自若的凝视着以指为梳的岳蘅,不急不缓。
喜嬷嬷在外头轻声唤道:“里屋的热水已经备好,少夫人可以去沐渣衣了。”
岳蘅抚着青丝轻轻应了声,解开裹身整日的花红袍,舒爽的吁出一口气,里头束身的红绢内衫衬着她曼妙的身姿,柴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神阵阵摇曳。
里屋热气袅袅,喜嬷嬷替岳蘅褪下内衬的红绢衣衫,扶着她如玉的身子浸在了备好的香汤里。青丝坠地,汤水滚热靡香,岳蘅仰靠着望向天花板,一幕幕仿若昔日重现——
辽州城里擦身而过的黑衣身影,深谷夜晚拂过自己身体的如水痕迹,绥城密林那一双洞穿自己前世今生的灰色眼睛.那个自己曾经想一箭射死的男人,竟成了与自己结为百年之好的丈夫。
岳蘅捧起一汪香汤泼洒在自己迷茫的脸上,忍不撰自己的身子沉的更深。
守在一旁伺候的嬷嬷听见身后的步子,转身一看赶忙俯身行礼,柴昭挥了挥手,几人都悄悄的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柴昭缓缓踱近岳蘅,拾起边上备着的帕子派,轻柔的擦拭着岳蘅的酥肩。
“不用你们候着服侍了,先出去吧。”岳蘅埋下头道,“我自己来就好。”
见无人应自己,岳蘅回头一看,惊得滑进了盆底,可这香汤如此澈冽,自己早已经尽数被柴昭看见,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