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城门边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望去,却是一队官兵,约摸有二三百人,手持刀枪弓箭,赶了过来。
这队官兵身上还绑着白绸,柴家人一眼便看了出来,这分明就是柴家请来给国公爷出殡开道的官兵,本在仪仗队前面走着,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突然撤走了,以至于柴家丧葬队伍毫无征兆地被堵在城门口,而现在蔡真和蔡家女眷们遭遇了危险,这一队官兵又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谁都看得出来。
蔡真一见到这队官兵,顿时胆气一壮,大吼道:“快来人,这厮当街杀人,还打碎了蔡知府的骨灰盅,罪不可恕,给我杀了他!”
蔡德章的骨灰盅,是因为蔡真吓破了胆,才失手掉落下去,打碎在地上的,这些官兵一来,蔡真立马便不认了,将此事也推到了冯三头上。
冯三冷哼一声,手持尖刀便向蔡真扑来。
蔡真顿时不敢叫嚣,立马转身便跑。
官兵既然已经赶到,当然不能坐视冯三行凶,纷纷拉弓搭箭,射向冯三。
前面的弓弩手并不多,以冯三的身手,这样的距离,完全可以躲开。
但冯三却丝毫没有躲闪,依旧一步一步,向蔡真逼来。
蔡真没跑两步,脚下便是一绊,突然跌倒在地,一转过身,就要看见冯三已经在眼前,然后听见了箭矢入肉的声音。
他眼睁睁看见箭头从冯三的胸膛里穿了出来!
那箭矢的劲力是如此之大,从冯三背部射进,透体而出,距离蔡真只有两尺。
冯三面不改色,蔡真却脸色发青,没有因为看到冯三被射中而高兴,反而吓得魂飞魄散。
蔡真所怕者,一是畏惧冯三手中的杀猪尖刀;二是痛恨那些弓弩手下手没有轻重,这一箭射来,穿透冯三的身躯,跟他的脸近在咫尺,若是力道再大一些呢?若是冯三突然闪开了呢?
你想要射死本官不成?
蔡真正想开口大骂,却见冯三手冲他一笑,手中杀猪尖刀往下插来。
“啊!”
蔡真惊叫一声,闭上眼睛,只觉两腿之间凉飕飕的,睁开眼睛一看,那把杀猪尖刀正好从他两腿之间穿过,深深擦入地面,只差一丝一毫,便险些割掉了他的子孙根。
冯三已经中箭,蔡真以为他定是无力再行凶了,没想到这人凶悍到这种地步,身上中了箭,居然还妄图杀人。
蔡真此时坐在地上,惊悚之下,急忙手脚并用往后退。
冯三从地上拔出尖刀,再度迈步而来。
弓箭手再度放箭,冯三没有躲避,身中数箭,鲜血直流。
他后背上插着十多根羽箭,终于不能再往前走,只是双眸盯着蔡真道:“蔡大人,凡事不能逼人太甚,否则……真有人会跟你蔡家,玉石俱焚!”
冯三说罢,不待蔡真反应,便转过身来,对着老国公的丧葬队伍,迎着队前那两丈高的铭旌——
屈膝。
跪地。
磕头。
“咚!”
“咚!”
“咚!”
这三次叩首,便如鼓点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头。
第三个头磕在地上,便再也没抬起来。
他跪在那里,硬在那里,死在那里。
柴靖宇已经热泪盈眶,问身边的柴俊义道:“这个屠户冯三,还有刚才那个庄稼汉,都是咱老柴家的死士么?”
柴俊义茫然摇了摇头,他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历。
此事袁管家率领护院和壮丁,已经扫清了前来进犯的狂徒,匆匆赶到柴靖宇身边,看了一眼冯三,低声道:“大少爷所说不错。”
袁管家还是只说了一句,便没有别的解释。
但知道这一点,对柴靖宇已经足够。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冯三的本事,未必便躲不开那些射过来的箭矢,但他终究是不能逃,也不能走,只能选择死亡。
他若逃了,蔡真便会将城门口杀人的罪状,栽赃在柴家头上,勒令柴家叫出凶手。
他若是死在这里,才能让蔡真哑口无言。
因为他是蔡德章府上的屠户,跟柴家没有半点关系,他早已声称,自己是不堪知府的压榨,更看不过知府的亲友,百般侮辱已经逝世的老国公,才挺身而出,奋起反抗。
这便跟柴家没关系了。
蔡德章所做的事情,还有蔡真此时的行为,惹得天怒人怨,以至于自家长期雇佣的屠户都看不下去,在这时候蹦出来杀人,这事情传出去,怎么着也是他蔡家无理。
虽然很多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冯三,很可能是柴家的死士!
城门内风停云驻,天地间一片肃杀。
堵住城门的马车已经无影无踪,只有残片洒落了数十丈,还有两个轱辘丢弃在一旁,而蔡德章的骨灰撒了一地,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真是一片狼藉。
蔡真心头发凉,已经再没有胆量和力气,更没有能力阻拦柴家出殡了。
两个都头带着官兵,将城门前清扫了一下,他们本来是被柴家请来开道的,后来蔡真找到了他俩头上,命令他们撤离,这两人迫于蔡家的威势,不得不遵从,心中对柴家颇为亏欠,毕竟他们是江州人,柴家在请他们的时候,又使了大把的银钱。
两个都头带着官兵们迅速将城门口清扫一遍,首先是找了个罐子,将蔡德章的骨灰给重新装起来,当然也不免参杂了不少泥土,然后迅速将人的尸体、马的尸体也收敛了,将道路清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