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铮是个杀伐决断的痛快人,稍一思虑,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从柴靖宇开出的这个条件来看,这样的折子一旦送上去,就是将柴家和黄铮绑在一条船上了,日后若被人查实,是黄铮发动兵变,篡夺兵权,那么柴家也逃不了包庇之罪。
沉默了须臾,黄铮又问道:“那么……你说,这次尸变,毕竟死了一个知府、一个统制,这样的折子奏上去,会不会引来天子雷霆之怒?蔡德章毕竟是蔡相的爱子,只怕蔡相没那么容易放过无为军和柴家。”
柴靖宇摇头道:“尸祸是在柴家爆发的,而且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蔡德章和他那些侍卫们发生了尸变,变成了丧尸,不停抓咬他人,这才引发尸祸,赵官家就算发怒,也责备不到我们头上。再者说,这次尸祸中,不仅仅是他蔡德章丧了命,无为军中也死了统制,柴家更是连国公爷都在尸祸中惊惧而死,这骇人听闻的尸祸,肇事者是他蔡德章,受害者是无为军和柴家,蔡相再怎么权势滔天,也别想明着找我们的麻烦!”
黄铮点了点头,冲柴靖宇竖了个大拇指:“贤侄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柴靖宇道:“哪里哪里,若不是李统制死得恰到好处,只怕蔡相真要大张旗鼓,来兴师问罪啦!”
有些人死了,别人还当他活着,比如柴老国公。
有些人活着,别人却当他死了,比如李统制。
柴靖宇又想起那个病老头,心中暗道:“你个病老头,平日里屁事不管,没想到关键时刻,将自个儿的死都算得这么精确,硬生生堵住了蔡京的嘴,让他不能明着下手,病老头啊病老头,你才是真的机关算尽啊!”
柴靖宇跟黄铮商议之后,黄铮便提出,要率领无为军进内院诛除丧尸,柴靖宇推辞不过,只得应允。
在经历了一场尸祸之后,其实现在根本无需无为军进去诛除丧尸,因为被李吉为鼓动,向无为军发动袭击,妄图突围的那些人,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人,都不是丧尸,那些身上带伤的,也被赶出了无名院落,等他们变成丧尸,只需出来几个护院,就可以轻松解决。
但为何黄铮还非要进国公府平定尸祸?
黄铮出去下令了,按照他们商议协定的,柴家最里面的无名院子禁止入内,而别的院子则要“仔细搜查”。
宋清韵是个政治白痴,弄不懂这些尔虞我诈,正自奇怪黄铮所下的命令,却被柴靖宇抓紧了手,听他在耳边道:“这一次进去,你可得跟紧了,不能离开我半步!”
宋清韵下意识点了点头,跟柴靖宇重新往内院走去。
刚刚进了内院,宋清韵便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真的么?
这哪里是兵?分明就是强盗!
这哪里是平定尸祸?分明是乘乱抢劫!
这些兵一进内院,立马便成了匪徒,只要看到值钱的东西,立马就抢成了一团,国公府从家具到砖石,无不是昂贵之物,这些士兵只顾着抢掠,哪里顾得上什么扫除丧尸?更不会在意是不是暴殄天物了。
宋清韵眼睁睁看着两个兵士将一尊佛像给杂碎了,只因那尊佛像的胸口上,镶嵌着一枚翡翠,他们将那翡翠给揣进了兜里,而那尊佛像是瓷器金粉所制,价值远远超过那一枚嵌在胸口的翡翠。
看到这些兵将国公府翻得乱七八糟,弄得鸡飞狗跳,柴靖宇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
柴靖宇心里清楚,平定尸祸是假,抢掠财物是真,兵在府外是兵,进了府宅便是匪,黄铮的兵可不是岳飞的岳家军,更不可能讲究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在黄铮眼里,既然带他们出来了,而且还历经一场血债,怎么也得容他们放纵抢掠一番。
柴靖宇对此十分反感,但他却无力抗拒,这简直比被柴宏宇陷害,还让他郁闷难受,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深深痛恨自己力量太弱。
便在柴靖宇拉着宋清韵,准备去内院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叫。
柴靖宇顿时站住了,探头一看,却见一个少女被两个兵士从一座假山的坑洞里拽了出来,拖拽的时候,被拉扯到衣衫,撕破了锦袖,顿时露出一截白藕般的玉璧,半段珠圆玉润的肩膀,两个兵士两眼放光,呵呵大笑,而那少女惊惧之下,花容惨淡,尖声乱叫。
柴靖宇顿时就皱上了眉头。
那少女名叫溶月,是暖暖房里的丫鬟,因为服侍小姐精心,被柴老夫人专门加赏了月例,是个颇为受宠的,因此吃穿用度上,也比寻常丫鬟好些,几乎算得上半个主子。尸祸爆发之后,袁管家便带着家丁,将柴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们收拢到那个无名院落里,暖暖作为国公府的小姐,自然是重点照顾的,这溶月当时可能没在暖暖身边,所以没被带去无名院落,只是自己藏在了假山坑洞里,却被这两个无为军兵士给找了出来。
那个较胖的兵士道:“我说老时,这小妞姿色不错啊!”
那个较瘦的道:“长这般漂亮,又穿这么华丽,定是个小姐!”
胖兵士道:“管他是小姐还是婆姨,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妞儿!不过她若是国公府的小姐,一旦出了事,只怕……”
瘦兵士道:“你知道个屁!要说中看的婆娘,勾栏里娼馆里也未必没有,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寻常人玩不到的,别说她长得跟朵花似的,就算她长一张母猪的样貌,咱也该常常鲜!单单她这身份便不同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