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实在太荒唐了!”
整个大厅中静了许久,才有一个举人叫出声来。
柴宏宇指着柴靖宇道:“行啦!你别再给我们柴家丢人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丢人现眼!你不是喜欢逛青楼吗?可据我所知,你根本就没有进青楼的资格!如果没有陈文敬的诗词,恐怕你连清韵姑娘的面都见不到!连逛青楼的资格都没有,还充什么fēng_liú情种?”
像宋清韵这样的名女,她所住的青楼,可不是花钱就可以进的,先要旗楼赛诗,还要打茶围,只有文采出众,能被宋清韵看中的,才有资格掏钱去见上一见。柴靖宇的前身不学无术,当然写不出什么好诗来,但他有个应付旗楼赛诗的利器,便是陈文敬,在玉香楼的旗楼上,有不少题诗都是陈文敬替他作的。
所以柴宏宇说柴靖宇连逛青楼的资格都没有,却也算不上瞎说。
毕竟逛青楼是一件雅事,在所谓才子的眼里,像柴靖宇这样的粗俗之人,连逛青楼的资格都没有,只配去逛妓院。
柴靖宇道:“都说青楼女子多情,所以佳人爱才子,我真为那些佳人惋惜,都他妈被什么才子佳人的说法给骗了,昏了头去喜欢什么才子,嘿嘿,拿诗词骗女人,跟拿金银买女人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掰开女人大腿,用诗词歌赋的就比用金银珠宝的高雅了?所谓文人,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要远庖厨,从来不劳动,还看不起劳动的人!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往往心眼最多的也是书生,整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你且看看那些跟了所谓才子的名妓,哪一个能得一生幸福美满?”
听柴靖宇将文人贬得一文不值,在座诸人一个个都脸色难看,他们也是无辜躺枪,被柴靖宇一并给骂了。
宋清韵却想起陈文敬来,突然觉得这个离经叛道的小公爷说得未尝没有道理,自己自以为敢爱敢恨,追求浪漫美好的爱情,但文人们那所谓的才情,当真便比商贾的金银高贵么?自己倒是爱才了,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柴宏宇涨红了脸,指着柴靖宇道:“哼!你这是羡慕!你这是嫉妒!说书生百无一用?我看你是看到别人有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柴靖宇哈哈大笑:“羡慕你们?我的堂弟,你向来以才子自诩,我虽然是你的堂兄,你也从来瞧我不起,哈哈!可你知道么,我更看不上你!就你?就你们?就陈文敬那等人?刚吃了点墨水,就敢舞文弄墨自诩才子,我早就笑破肚皮啦!你们既然将我看做粗笨蠢人,那我便荒唐彻底吧,坚决不做什么才子,坚决不跟你们这些伪君子同流合污!”
柴宏宇道:“坚决不做才子?你真是敢说,你做得了才子么?你吟得了诗么?你作的了词么?你会什么?吃喝嫖赌也算本事么?混迹勾栏也算fēng_liú么?你三天两头醉卧在玉香楼,看望妓女比看望祖父都勤快,卖掉祖传的宝贝,给一个青楼女赎身,也当是光荣吗?”
柴靖宇环视四周,见这帮人都一个个看着他,满脸厌恶和鄙视。
柴靖宇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愤然,走到宋清韵身前道:“清韵姑娘,借你玉簪一用!”
宋清韵先是一怔,然后从发鬓上拔下一支玉簪,递给柴靖宇。
这玉簪精巧别致,晶莹剔透,柴靖宇接过玉簪,从桌上拿起一只银质的盆子,便将那银盆当做钟鼓,用玉簪敲击,高歌道: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一曲唱罢,玉簪击节而碎,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柴靖宇冷冷笑道:“我吟不了诗?我作不了词?非不能为也,实不屑为也!”
大厅之内,再度鸦雀无声。
包括蔡德章和柴宏宇在内,所有人的喉咙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愣是说不出话来,一个个脸色涨红,神情难堪之极。
就像一只燕雀,嘲笑水中之鱼不会飞翔,不料那鱼儿轻轻一跃,便化为飞鸟,背负苍山,断绝云气,扶摇而上,一去便是九万里。
“非不能为也,实不屑为也!”
这十个字,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硬生生打在柴宏宇的脸上。
你不老是以才子自诩么?你不是老觉得人家不学无术吗?可人家随口唱一支散曲,你这些年所做诗词加在一起都不及十分之一,你还敢笑话人家么?
这既不是诗,也不是词,语言通俗,更没有引经据典,甚至内容还有些轻佻和低俗,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散曲,却足以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们哑口无言了。
听柴靖宇唱曲,宋清韵先是双颊臊红,暗骂这厮连唱个曲儿,都这么流氓,但听着听着却越来越吃惊,骇然发现这低俗荒唐的曲子,竟是才气纵横,她一代名女,也曾亲眼见才子当场吟诗作赋,但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这一曲了?
“清韵姑娘,对不住啦,折断了你的簪子,日后定陪你一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