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云嫣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油油腻腻的食物本就腻口.又一点儿盐酱也不放.淡白无味实难下咽.再加上心里的苦.她就这样和着眼泪吃完了这顿饭.
石蓉绣这才作罢.起身抬手整了整头上的钗.丢下一句.
“妹妹.你好生歇着吧.为了尔宁.你可要养好了奶水啊.”
然后.带着喜兰和丹桂等人志得意满的走了.
云嫣呆呆的坐在桌边.良久沒有任何反应.安姑姑心里替她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母亲、慕容予桓、孩子.曾经能用來作为云嫣精神支柱的人.此刻全都成了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
安姑姑抱住云嫣的肩.陪着她默默的掉泪.半晌.云嫣终于有了反应.她扑进安姑姑的怀中失声恸哭.安姑姑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却有更深的忧意不忍心告诉云嫣.方才丹桂受惊掉落在地上的那匹粗白布.分明就是用來收尸的白布.
如若尔宁沒有患上避乳症.那么只怕云嫣此刻已经……
安姑姑感到不寒而栗.不由得拥紧了云嫣.
从这日之后.乳母每日几次的将尔宁抱來让云嫣哺乳.哺完乳就立刻将尔宁抱走.就连夜里也是如此.从不肯将尔宁留在云嫣身边.
每日为尔宁哺乳的时候.便是云嫣心中最为安慰之时.也只有这个时候.云嫣才能暂时忘掉心中的伤痛.沉浸在怜子之情当中.尽管云嫣不情愿.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给不了尔宁作为一个皇子应该享有的尊荣.她能给的也只有奶水而已.
安姑姑变得沉默了许多.从前安慰云嫣的那些话她再也说不出口了.云嫣身在局中.只怕还看不清情势.可安姑姑冷眼旁观却已看到了眼前的险境.飞鸟尽.良弓藏.有朝一日尔宁断了奶.云嫣的下场必是兔死狗烹.
云嫣活了下來.尔宁的“避乳之症”虽然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可此事仍旧惹起一连串秘密的骚动.
石蓉绣在得到丹桂语无伦次的回禀说云嫣活了时.也是大吃一惊.她先是慌乱了一阵.然后才想起尔宁的避乳症有救了.她先是去后殿对云嫣阐明一切.逼迫云嫣委曲求全做了尔宁的乳母.随后回到前殿便急忙召來了刘太医.
石蓉绣将云嫣“复活”的事情告诉给刘太医.质问刘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听了心里有数.他暗施的一番手脚和胡诌出來的“避乳症”.果然为那个女子争取來了一线生机.这位懦弱又仁慈的老太医.为自己做的事情既震惊又心安.面上却装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诧异的向石蓉绣道.
“这不可能.微臣按照皇贵妃的交待对那个女子下了药.让那女子不可立死.而是拖得一时三刻再气绝.看起來就像因产子耗尽心力元气而死一般.微臣自信以微臣的医术此事绝无差池.那女子不可能死而复生.”
石蓉绣哼了一声道.
“她此刻就在后殿好端端的给皇子哺乳呢.你还在这儿睁着眼睛跟本宫强嘴.”
刘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石蓉绣面前.道.
“皇贵妃容禀.微臣不敢与皇贵妃顶强.只是微臣行医数十年.从未见到过这种情况.”
石蓉绣平了平气.又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太医.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疑心终于平复了下去.只道了一句.
“你随本宫來.本宫让你亲眼见见.”
石蓉绣带了刘太医來到了后殿.以给云嫣请平安脉为由.让刘太医为其诊察.刘太医搭着云嫣的脉.明显感觉到她产后因心情郁结而造成了内寒外火的虚症.若长此下去.不久后她就会沒有奶水了.到那时……
刘太医诊完了脉.跟着石蓉绣退了出去.石蓉绣问他如何.刘太医难免要对石蓉绣再胡诌一番.
刘太医皱眉向石蓉绣道.
“启禀皇贵妃.此种情况果然罕见啊.这女子天生体质强壮.且似乎从小便劳做不止.使得体质越发得到锻炼.温凉可受.寒火无忌.且这女子的血液中含有一种奇怪的成分.可以自行化解某些有毒性的药.这才使得微臣所下的药对她并无作用.这可真是少见啊.微臣学医时.曾听师傅说过世上有这种人.却不想竟真的被微臣遇上了一个.”
石蓉绣眨了眨眼睛.听得神乎其神的.
刘太医偷眼看了看石蓉绣.又想了想.随后试探着道.
“皇贵妃娘娘莫急.容微臣再想法子.必会除去那女子.以消除皇上和娘娘的心头之患.”
果然.石蓉绣一听立时阻止刘太医道.
“不行.若是这会子除掉她.你让皇子吃谁的奶去.难不成还喝米糊吗.”
刘太医一连声的应道.
“是是是.”
石蓉绣冷哼一声.道.
“她倒是命大.既如此就再容她多活几日.待尔宁断奶后再除掉她.”
刘太医暗暗松了一口气.看來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那女子将來的命运.他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刘太医躬身向石蓉绣道.
“微臣遵旨.还是皇贵妃娘娘思虑得是.如此奇事.想必也是上天庇佑皇子之意.皇子福泽深厚啊.”
皇子尔宁患了“避乳症”的事自然也传到了慈安宫.陶安人颇为诧异的问太后道.
“太后.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过避乳症这种怪病.初生的婴孩儿竟会分辨奶水.只能喝生母的奶水.却喝不进乳母的奶水.天下真有这种奇事.”
太后倚在榻上.若有所思的道.
“哀家并不曾听过有这种怪病.”
陶安人笑了笑道.
“也真是天佑皇子啊.皇子患了怪病.只喝生母的奶水.而那女子也就恰好大难不死.逃脱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