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睡眠是与梦境相结合的,他们密不可分。于是,摩诃提婆就在这梦境中见到了那高大的极具光辉形态的神明——
“为何你的形态这样光辉……你是谁啊,你是何人,你为何到我的面前……是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是你一直看着我,是你一直一直不与我相见?告诉我,你是什么,光辉的形体啊,你如何到我的面前呈现了你这样耀眼的姿态?”
在梦境中,摩诃提婆见到了那个一直一直在他身后的人,他不需要回头就见到了他……这人的光辉让他心头发颤,那好像永远没有感受的心灵顿时受到了一记重击,他连忙扑到这光辉的形体身边,他想要从这光辉之人身上得到能够穿透他眼前迷雾的本领!
然而,他哪里知道他眼前的这位光辉的神明,与他的关系是这样的亲密,他们的亲密程度不能用亲密来解释……可是失去了萨克蒂的摩诃提婆哪里能够回忆起这些呢?
他所有的记忆,萨克蒂也拥有。
现在萨克蒂离开,他的记忆就算没有离开,但也因此而隐藏了起来。
那光辉的神明满面哀伤,不能保存记忆的摩诃提婆更是不能弄懂他的哀伤,因此,他连忙抱住了这光彩夺目的神明,慌乱地说:“不要伤心吧,光辉的神明,你的伤痛就好像是我的伤痛,我不能让你这样痛苦,请不要伤心,请不要哀愁,把你的哀愁与痛苦统统给我,我将带着它们死去……”
“你每天每时每刻每个须臾都在死去啊……这样的话,你带走的痛苦又有多少呢,我的诃罗?”那光辉的神明叹息着,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这是在你睡眠的时候,我来到了你的梦境之中与你相会,而在外面,在你的身体沉沉入睡之后,我的身体抱着你的身体,将你的痛苦带走……摩诃提婆,你带不走我的悲伤,我却能感受你的痛楚。”
“不!不能这样!”他被称呼为诃罗,又被称呼为摩诃提婆,于是他推断这就是他的名字,可是他就算有了名字也不能成为一个把痛楚带给他所爱的神明的人,于是,他将脸庞放到他的肩上轻轻磨蹭着,“你怎能这样对我呢我的神明啊!
“我不能把痛楚给你,我怎能这样做呢?
“请不要这样对我吧!这是可怕的惩罚!”
摩诃提婆的话是发自内心的,那罗延十分清楚。
为何这样清楚呢?
那罗延叹息着,他当然清楚这发自内心的话语是怎样产生的……摩诃提婆在没有记忆的时候,他便是用他最本能的本能来行事,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于他的本能,他的本心。
可是这样的事情……那罗延不由得更为心痛。
他轻轻安抚着摩诃提婆。
在梦境之中,他可以安抚他,可是在摩耶幻象世界,他却不能用这样的安抚来让摩诃提婆再次心碎……
摩耶幻象之中,他只能在抹黑提婆睡着的时候抱着他,用他的手紧紧搂住摩诃提婆,他的脸颊贴在摩诃提婆的额头上,那额头是那样的冰凉,可是皮肤下面的骨骼却炽烈如火。
那罗延为此而心碎。
他痛苦万分。
他不能不痛苦也不可能不心碎……这样的事情并非他始料未及,可是……它终究发生,终究无法阻止……这到底是谁的罪孽呢?
他的痛苦是这样的庞大,庞大到他的眼泪也无法被收回,那泪水便从他那美如莲花的红莲眼中积蓄成了一滴珍珠,直到那颗珍珠凝结成真,便从他的眼眶中掉落下来,滚入那滚滚红尘,掉入那寂寂黄沙……那一滴珍珠是这样的晶莹这样的剔透这样的润泽,它滚过这尘沙飞扬的世界,将那尘沙压在下面,不敢造次。
然而尘沙再次意欲翻滚的时候,那颗珍珠便闪耀出光满无限,其中蕴含的水汽也开始降落,瞬间,摩诃提婆选择的这块地方便被这些强烈的水汽击打出了一个水坑——
水坑刚开始很小,可是逐渐变大,然后更大,更大……大得那罗延不得不把摩诃提婆抱着往后挪了挪,那水坑才总算停下,不再变大,而不再变大的水坑也终于不再是水坑……它,从一丁点儿的小水洼变作了一座湖泊。
碧蓝色的湖泊。
天空的颜色倒映在这湖泊之中便绽放出忧昙婆罗一般的色彩。
“你是谁……光辉之神啊,你怎么会真的存在?”摩诃提婆的声音就在那罗延的耳边响起,那罗延低下头,看到的正是睁开双眼的摩诃提婆。
“你为何会哭?”摩诃提婆又问,“你是真实存在的……而你会哭,你为我而哭吗?”
那罗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是的,摩诃提婆,我为你而哭,我也为这个世界而哭,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它滚落在这世界之中。”
“我怎么能让你为我而哭呢,我的神,我光辉的身姿啊,我不能这样……你不能为我而哭,这会让我承担罪孽……”摩诃提婆说着,轻轻拂去了那罗延腮边的一滴眼泪,却把沾着眼泪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额间。
他这样的做法让那罗延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他的胸口上,那还有当年他们大战之时留下的痕迹,于是,摩诃提婆的手碰触到了那痕迹,登时便让他心中大震,那许许多多的事情,也就在此时翻滚到了他的心间。
那罗延轻声说道:“摩诃提婆,我为你而流泪,这眼泪落在红尘之中形成的这座湖,便是我们相互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