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谁说我反悔了?裴总真是……”人事部经理被噎得哭笑不得,关惟不悦得瞟了一眼:“行了,谈正事吧。邵钧,报告显示----创意部上季度出现的问题,本季度似乎更严重了。你怎么想?”
裴邵钧迅速翻了几页,凝神想了片刻:“关总,我还是那个观点----和浙大合作的‘菁英培养计划’虽然目前看来投入较大,但到第一批学生毕业时,将很快成为业内一流人才,从而给盛世带来巨大收益。所以,我希望公司能着眼于长远利益,不要在意短期内的数据。”
“什么叫短期数据?”副总陈继培冷冷一笑,用指节敲了敲部门报表:“公司虽大,也经不起这样烧钱。再加上最近顾董入院的消息外泄,导致股价下滑,目前公司损失已过亿。我知道你向来出手大方,但这样慨他人之慷,不太合适吧。我也不怕关总和诸位同事笑话,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向你提过很多次,但你就是犟着脾气一意孤行,才造成了目前的局面。作为你的直接上司,我也有责任,所以,现在把数据摊给大家看,就是为了更好得解决这个问题。”
直面如此尖锐的批评,连邹宛都觉得尴尬异常。环顾四周,各位高层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和裴邵钧交好的技术部总监徐陵才开口说了两句,就被陈继培气势汹汹得打断。而关惟一直抿着嘴唇,不发一言,间接助涨了会议室中的“讨伐”气焰。一时间,几个高层轮番发言,将“菁英培养计划”驳得一无是处。
邹宛绞着手中的笔,眼睛不时得瞟向裴邵钧。他脸上不见半点怒气,只是安静地倾听着每个人的发言,偶而还会露出讥诮的笑。这种貌似诚恳实则轻慢的态度令陈继培恼火万分,不由得提高声音:“关总,为了弥补计划造成的损失,我建议立刻进行两部合并。”
合并?邹宛一惊,指间的笔差点跌下来。一直保持沉默的裴邵钧开口了:“照陈总的设想,需在总部裁掉10余人。目前外界对盛世运营已有不少猜测,在这个时候进行裁员,是否合适?”
“也不用全裁掉。走一半,另一半可以去新设的南京分公司,或者在浙大负责培训计划。”关惟喝了口茶:“就报表来看,其实各部门都有超支的情况,之所以从创意部开始,是因为目前b部没有主管,大量员工人浮于事,让裴总帮着收收骨头也好。南京那边场地、执照都已经下来了,各部出些精英过去,相信很快能撑起来。至于浙大,就更没话说。这个项目运营了近两年,按裴总的设想,再过一年多就能出业绩。这时放几个公司里的人过去,也免得为他人作嫁衣。邵钧,你说呢?”
裴邵钧微微笑了下,并不回答。
会议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无数双眼直直盯着裴邵钧,连坐在身边的邹宛都感受到了那股压迫的力量。她不安得在笔记本上随意写着,直到“啪”的一声轻响,纸被戳了个小洞。
她急忙用手压平,忽然听到身边一个轻不可察的笑。一抬头,看见裴邵钧微笑的双眸,粼粼的,泛着水波。
“关总、陈总,不好意思,我胃不太舒服,能否回去吃点药?”裴邵钧突然弯腰,变了脸色。
“哦,身体要紧,那就休会二十分钟吧。”关惟温和得笑道。
邹宛跟着裴邵钧装模作样得往a部走,走到一半,他向左一拐,直接进了大客户接待室。
裴邵钧把紧闭的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便隔着玻璃,照了两人一身。
“裴总,您捂偏了。”邹宛实在忍不住了。
裴邵钧大笑着放开手,声音率性张扬:“对啊,我都忘了这儿有个专家。”
邹宛一愣,脸颊忽然热起来。
那晚的事还历历在目。
那天,她赶到公司拿文件,忽然有了灵感,便坐下来想理清思绪。不知不觉过了吃饭时间,许久不曾闹腾的胃一下子罢工,让她痛得几乎昏厥。整个人仿佛跌进一个无边的冰洞中,碰不到岸,也寻不到救援。即使把人缩成一团,那疼还是在身体的各个角落流窜,一波又一波无休无止。
她努力想站起来,摸包里的手机,刚撑起半个身体,又摔倒。膝盖撞在桌板上,砰的一声。
然后,闭紧的总监办公室突然开了门,裴邵钧一脸诧异地走出来。如果邹宛当时清醒一些,八成会看到他的脸色也同样阴沉。他心里窝着的怒火,在走向她的路上,已逐渐隐去。在问明原因后,裴邵钧抱她躺进了总监办里的沙发,然后下楼买了药给她。在她吃药、休息的途中,他一直在一边等着。
那时的邹宛自然没有心情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留在公司。她按着痛处,弓着背,急促喘气。身后的裴邵钧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随意拿了本杂志,信手翻着。邹宛耳边只有自己夹杂着痛楚的呼吸,和书页的徐徐翻动。现在想来,他翻得很漫不经心。
等她觉得好一些,已经睡了半个多小时。朦胧的眼睛一睁开,就看见近身蹲着裴邵钧。他一手撑着沙发边沿,另一只手背就抚在她的脸颊上,温温的,带着怜爱。
不知何时,办公室里最后一盏灯也熄了。但落地窗微开了一条缝,把月光带了进来。裴邵钧的眼里是很少显露的忧郁,还有一丝迷茫。他像陷入了一个梦境,只是由本能牵引着,做出行动。
邹宛急忙唤了两声,才把那个理智、冷静的上司叫回来。他歉意得收回手,目送她离了办公室。在门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