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听得心惊胆寒,不禁恐惧那近在咫尺的储君之位。
他刚刚过了三百岁生辰,他还没成婚,甚至每日在祖父面前耍赖,刑部那些琐事,已然足够他忙的……储君,站在风口浪尖上,他如何担得起来?
他更怕,自己会让血族臣民失望,会让父皇失望……更怕自己一错,姣儿也失望。
“母后,我可以……从此不为官!”
锦璃恼怒站起身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混账东西,你不为官,还有老五,老六,老八,老九……到时候,你这皇长子放弃皇位,他们每一个都有平等夺位的机会,势必朋党勾结,相互残杀,争得你死我活!纺”
无殇被打得头晕耳鸣,唇角溢血,这一巴掌不疼,疼的是母亲声嘶力竭的话。
他跪在地上,绝望无言。
“母后,万一我在那个位子上死了呢?您想过吗?”
“你不会死,为娘如此做,就是想保护你们每个人。我和你父皇,必然帮你站稳,把你们保护的好好的!母后还有弥里和凌一,有你舅舅,你祖父,曾祖父,都会帮你。”
“儿臣遵旨便是。可是,哥他……”
“娘亲来之前,已经对他说过同样一番话。你哥比你想得远,早早就放弃了那个位子。”
康悦蓉在门外听得感慨万千,转身,又去了楼上,在那尊牌位前跪下。
她也中意无殇当储君,却没有苏锦璃这般深谋远虑。
她只是想让自己喜欢的孙儿,登上储君之位,她也从没有想过,想保住谁,救谁。
却也难怪,御穹会气得几日不愿见她。
凭这一点,她仍是无颜走出这灵兰阁的。
她身侧,却出现一抹金凤纱袍。
她侧首抬头,看着锦璃,百感交集,仍是无言。
锦璃望着那尊牌位良久,终是跪下来,朝着那无字的牌位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转身就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凤眸静冷如冰,看着面前女子白袍胜雪,黑丝如缎,三百年来,仍是如仙女般出尘脱俗,却也看透了,她的心思,远没有容貌看起来这般剔透。
她手敲着木鱼,急促地节奏,无法让人平静,反而越敲越是心浮气躁。
锦璃一直以为,活得越久,人心越剔透,世事也便看透。
因此,人类的许多老人,都甘愿,不再计较过去。生命短暂,好好活着的时间尚且不够,谁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憎恨里。
然而,吸血鬼却又是这般……倔强,犀利。
时间在变,吸血鬼的心,却被时间熬煮之后,沉淀了血,变得愈加黑暗丑陋。
她的阿溟,每次穿过御花园,经过这楼阁前,总要瞧上许久,盼着这女子能走出去……
他身为帝王,已然不需要母爱,但他却备好的一片孝心,也不知该往何处诉。
每次看他那样,她便痛不欲生。
而南宫恪,至今仍是姓他的南宫。
也正因如此,满朝文武百官,才将御谨和其他皇子区分地那么清楚。
“康悦蓉,当你恨一个人,被恨的人不会痛,反而是憎恨的人,会痛不欲生。不过,那人若是在你眼前,亲见你的恨,恐怕比杀了他,更让他难过。他就算痴爱你千年,万年,那股热情总也会淡去的。”
康悦蓉捻着佛珠,继续敲木鱼,“苏锦璃,你可以出去了,你身为皇后,也不该来这里。”
“是,我的确不该来,也不该让姣儿和无殇来。我以为,你诵经三百年,会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心思剔透些,却没想到,反而越念越糊涂。由着无殇在此胡闹。”
“苏锦璃,你一点都看不出他喜欢姣儿吗?”
锦璃站起身来,疲惫地叹了口气,懒得与她多费唇舌。
“你若真有本事让他们成婚,这事儿,我便不予计较。否则,你一辈子,别想再见到他们。”
皇宫之内,双喜临门,血族王大赦天下。
因此,龚姣儿被罚抄写三百卷经书也免了。
她惧怕被无殇围追堵截,每日妄想着早出晚归,独来独往,却无奈,宫里大宴小宴。
这一日,淳于家也宴请,是依照礼俗规矩,宴请地新娘的亲朋好友,两方亲朋,相互认识。
让众人意外的是,太后康悦蓉,竟随着太皇一并前来。
宴席生生静了半个时辰,直到帝后带着一群皇子公主们赶到,方才又热闹起来。
龚姣儿想躲开那些喧闹声,想躲开那些争吵,以及,无殇要被册封储君的流言,却只能僵坐在位子上。
他被册封储君便罢了,可恶的是,储君被册封之前,需得先成婚,就算不成婚,至少也得先订婚。
如今太后走出灵兰阁,孙儿的婚事,自当是她做主的。
于是,
g那些人,纷纷带着自家未出阁的女儿,上前来敬酒,偏就那么巧,她龚姣儿的位子竟是在太后身侧。
有人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婉丽的声音,流水般,潺潺悦耳。
“从前未得机会瞻仰太后娘娘真容,都说娘娘闭月羞花,那话却不实,娘娘的倾世之容,无法用言语形容!”
康悦蓉笑了笑,端起茶盅,“这丫头真会说话。”
御穹也从旁微笑。
又有人挤到龚姣儿身侧。
“太后娘娘,臣女也敬您一杯。”
然后,有人拍龚姣儿的肩,甚是嫌弃。
“姣儿公主,你挡在这里,我们都不好敬酒,能不能让一下?”
康悦蓉却是一杯酒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