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暴雨的冬日清晨,高悬的暖阳不遗余力的献着温暖,却依然祛不去那浓浓的寒意。
朱月暖睁开眼睛,屋里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阳光照得满室明明灭灭。
抬手扶额侧望了半晌,她径自起来,披着外袍走到衣柜前,打开,伸手探向一件常穿的红色深衣,刚刚触及,又忽的停了下来,手悬在上方,脸色也忽的苍白了几分。
“夫人。”尤红捧着新熨好折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走了进来,看到朱月暖站在衣柜前发愣,忙抢了几步到了面前,“需要什么?我来。”
朱月暖眨了眨眼睛,手指微微的蜷起,圈了圈,又伸了出去,取了一套青色男装。
“夫人,大人一早出门巡城时吩咐,让你好好休息呢,在家怎么还穿男装呢?”尤红惊讶的看着朱月暖。
朱月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尤红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把这些红衣服先收一收,让人去货行送些素净的成衣过来。”
“啊?”尤红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着朱月暖,但随即便又反应过来,“是,马上就收。”说罢便立即过去收拾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打量一番,微微的叹气。
朱月暖并没注意这些,穿戴齐整,梳了发便站了起来进了净房,伸手打开了水桶的盖子,伸手探了探,拿过盆子舀了些许,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夫人。”尤红收了一半,匆匆赶过来,便看到朱月暖已经在洗帕子,忙说道,“这水怕是凉了,我去重新打一盆吧。”
“不用了,还温着。”朱月暖摇了摇头。
尤红打量着她的脸色,微一犹豫,才轻声说道:“夫人今天要出门吗?听说城西圣元寺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呢。”
“我去校场。”朱月暖摇头,把布帕一扔,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这后面的事还多着呢,那些人吃了亏,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能懈怠。”
“可是,夫人的身体……”尤红担心的看着她。
“我身体没事,就是有些饿,你去帮我端些清淡的食物来,我吃了就走。”朱月暖快步走到外屋,找了笔墨纸研,一边铺纸一边问道,“那天我捡回来的弩哪里去了?”
“大人收起来了。”尤红狐疑的打量着朱月暖一番,想了想还是匆匆出去。
朱月暖头也没抬,皱着眉,提笔半晌,才慢吞吞的画了起来。
纸上,廖廖数笔便勾勒出了弩的外形。
尤红很快回来,同来的还有朱福,一进门便不悦的说道:“小姐,你的身体才刚好些,怎么就……”
“福伯,我没事,只不过初次杀人,有些不适应罢了。”朱月暖闻言,搁了笔抬头笑着说道。
朱福和尤红不约而同的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尤红轻轻的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没那么弱。”朱月暖含笑看了看他们,转了个位置拿起了筷子。
“方才尤红跟我说,小姐要做衣服?”朱福想了想,细心的措着词。
“嗯,虽说是不得忆,可毕竟是染了几条人命,我又岂能若无其事的穿那些,暂且放一放吧。”朱月暖平静的点了点头。
“战场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小姐实不必太过介怀。”朱福适时宽慰道。
“福伯放心,我明白的。”朱月暖嫣然一笑,专心吃饭。
“小姐,今早阿尔带着两个人离开砦门了。”朱福却没有立即退下,轻声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阿尔……阿尔?跑了?”朱月暖初时还不曾在意,只是下意识的念了一下,紧接着便惊讶的抬了头,看向朱福,“大人知道吧?”
“便是大人让他们去的。”朱福忙解释,“据说是要去什么六喜山。”
朱月暖这下顿时惊得站了起来,神情凝重的看着朱福急急问道:“他们去六喜山做什么?”
“不知。”朱福摇头。
“六喜山……”朱月暖惊疑不已,皱着眉沉思着。
“昨夜阿尔自己求见的大人,说了约摸半个时辰,今早天没亮,阿尔就带着人出去了,是石淳亲自送他们出的城。”朱福轻声说了经过。
“嗯。”朱月暖点了点头,神情恢复了平静,坐回去慢条斯理的吃饭。
吃过饭,她又坐回了那图纸前,修修改改了近一个时辰,才出了门。
尤红寸步不离的跟到了外面。
门口,尤翠和阿浓一左一右的守着。
“你们怎么回事?”朱月暖停下脚步,疑惑的转头看看尤红,又瞧了瞧尤翠和阿浓,皱眉。
“大人吩咐的。”尤翠抢着笑嘻嘻的回道,上前来搀扶朱月暖。
朱月暖半僵着身子低头瞅着自己肘间的那双手,无语的摇头:“我一没受伤,二没生病,哪用得着这样小题大作。”
“大人是体贴夫人。”尤翠嘻笑着,硬是扶着朱月暖的往前走。
阿浓倒是没有上前,只是笑着跟在一边,边走边悄悄的打量着朱月暖。
尤红看到她们走远才回了衙门。
“你们有什么事便直说。”朱月暖无奈的由着尤翠拉着,直接说道。
“我们……”尤翠和阿浓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松开朱月暖,快走几步挡在朱月暖面前,齐齐说道,“夫人教我们怎么对阵杀敌吧。”
“对阵杀敌?”朱月暖错愕的看着她们。
“没错。”尤翠和阿浓再一次异口同声的应着。
“你们不怕?”朱月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端详着面前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