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雨姿看林翰脖子跟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眼睛睁大了一圈,很有些害怕,推过茶水劝道:“消消气消消气,别发这么大的火嘛。 --”
林翰从再次见到容雨姿后一直很厚重文雅,没有一次表现的出格。这回听到龙麟的遭遇如此坎坷,终于憋不住动了真火。知道自己的“本‘色’出演”肯定多少触动了容雨姿,也不知她会怎么看。
可是眼前确实有些憋不住,为龙麟的遭遇极为不愤,这种本‘性’表‘露’要想遮掩也遮掩不住,想了想随便吧,自己真的顾不得那么多。
贺鹏程道:“他们一家四口租住了一所平房,巧的是和我租的房子离的很近。我和龙麟就此做上了邻居。他这人身上有一股子极强的耐力,越是在困难的时候就越体现的淋漓尽致。为了方裳旎,为了‘女’儿,龙麟咬牙‘挺’了下来,他决定要从头来过,通过自己的努力,恢复这个家往日的平稳安定。你倒想想,一个爷们遭遇到了这么多不公平,甚至连曾经海誓山盟的老婆都‘背叛’了他,这心里的苦闷,身上的压力该有多大?”
林翰燃起了烟,疑‘惑’道:“方裳旎这样对他,龙麟还想着和她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孔慕蕾道:“林翰,你还没做父亲,未必能体会到这种感觉。龙麟所有的隐忍,其实都是为了他两岁大的‘女’儿。孩子是无辜的,他不忍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懂事就要经历家庭离崩的巨大变故,失去无论是双亲中的任意一位,给她童年幼小的心灵留下一生都无法弥补的创伤。”
林翰肃然起敬,默默不语。随即又问道:“但是这个日子可怎么过啊,龙麟能捱得过来吗?”
贺鹏程道:“他本来在单位是很有潜力的新人,说起专业知识和严谨的工作态度很得领导赏识,可是就因为岳父这一场病闹的,三天两头要请假,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企业是要效益的,要员工出勤的,不干活光开工资,哪个领导老板都受不了啊。可是龙麟没得选择,他只能抛下工作,先帮着方裳旎照顾她爸。单位方面不得已给他的工作调整了一下,去到三产‘门’市销售汽车配件。”
孔慕蕾道:“龙麟在大学里品学兼优,他尤其酷爱汽车制造和发动机研发,发表过很多文章和学术报告。在这方面有非常高的造诣水平。当时就至少有三家合资的汽车制造公司为了抢他争的头破血流,如果不是方裳旎,他现在能达到的高度,是咱们几个谁都比不上的。”
容雨姿点头道:“是啊,这样才华横溢的人,让他去‘门’市卖汽车配件,未免太有讽刺意味了。”
贺鹏程黯然道:“可惜就是他最后连汽车配件都没得卖了。企业改制的时候,很多和他一批进厂的人都签了合同转正了,龙麟被边缘化的太远了,最后的末班车也没能搭上,只能接受裁员买断的命运。他在最火热的青‘春’岁月,最该奋发前行的这个年龄段,被家庭的变故死死地拖住了后‘腿’,什么都没干成不说,甚至人生都在倒退着走,实在太不幸了。”
“不会的!”林翰突然双目炯炯,毅然道:“老天爷不会一直这样让龙麟倒霉下去!他还没到三十岁,年富力强的阶段还没真正到来,我相信他的命运一定不会止于此,必然会有转变的。”
贺鹏程也用力的点点头,朝林翰看过来赞赏感‘激’的一眼,说道:“情况也确实有改观,龙麟走到了人生的最低谷,也没自暴自弃。他知道重拾老本行可能很困难了,因为现在照顾‘女’儿是首要任务,再去找一份和研发汽车有关的工作也许不难,但是这样一来为了工作,就必然没有了时间照顾孩子、家庭,两头之间只能选一样……关键方裳旎太不争气,她‘混’蛋到不肯为龙麟多担一点责任,家里和孩子基本就是撒手不管,每天都只‘迷’着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处做一种化妆品的销售……”
“传销?”林翰悚然一惊,说道:“那玩意怎么能去做?摆明了都是骗人的!”
“我不能肯定。”贺鹏程摇头道:“是不是传销不好说,反正龙麟‘私’下里和我说过,方裳旎做了大半年光景了,不但没赚回来一分钱,还在他这里接连拿走了一万多块。龙麟造不成汽车,他就选择开汽车,租来了一辆的士,没日没夜的跑活赚钱,同时还要兼顾家里的‘女’儿跟方裳旎的母亲。也真是难为他,这么玩命的拉活赚钱,他硬是一个人把方父治病欠下的外债还的差不多了……”
桌上便出现了一段短暂的沉寂。贺鹏程说的口渴,端起酒杯朝林翰比了比,一口喝下。
林翰默默地喝了口酒,心里五味杂陈。怪不得龙麟这位老同学今天聚会表现的如此低‘迷’,原来一切真相是这么一回事。谁能想得到大学时代意气风发的恰同学少年,品学兼优的天之骄子,短短的三五年间在生活上遭受到了如此众多的连环打击,一个比一个沉重,一个比一个无情。
自己的遭遇,比起龙麟,可不知有多大差距了。不久前区区的两次考研失败,就落魄失魂,觉得全世界都黯然无光了,甚至生活都失去了光彩,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
都如自己那般自艾自怨的,龙麟经历了这么多苦难,那他是不是早已经要自杀一万次了?林翰愈发觉得,龙麟身上的品质和毅力,是如此的强悍跟坚强。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才叫男人!什么才叫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