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太初你还是想想史阁部督师扬州以后的事情吧,史大人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据说他当年和你还有些误会。”
“也不算是误会,文臣瞧不起武官也正常。此一时彼一时,史阁部这次过江手头无兵不卒,也就是个摆设。”孙元淡淡道:“他也知道某不鸟他,估计也不会过来找不自在。若要督师,估计也会去高杰和黄得功那里,就让他们去头疼吧。”
傅山:“未来北伐,怕就怕这个史阁部瞎指挥。”
孙元:“我们打我们的,他指挥他的。他史可法不是杨嗣昌,我孙元也不是卢督师。要想震住其他三镇的骄兵悍将,你得比他们更狠。除了我孙元,谁治得了他们。未来北伐,以我为主。史阁老权当是个摆设好了,若不然,就别怪某不客气。军国大事,容不得儿戏。”
正说着话,突然,头顶有一线金光投射下来。
孙元和傅山同时抬头看去,却见太阳已经羞答答地悬挂在天宇之上,头上的雾气已经散开,现出青天白云。
傅山道:“起了一天雾,现在总算是散了。”
“上船上船!”
“起锚了!”
“张帆!”
其他三镇的士卒同时大声呐喊,正在码头上向火的士兵慌忙跳起来,朝船上跑去。因此跑得极,有人撞倒了火堆,须臾,码头上到处都是黑烟。
一条条跳板收到船上,小船上的士卒乱七八糟地划着桨朝江上的大船靠去。有士卒来不及上船,直接冲进水中大声咒骂:“等等我,等等我,再跑以后整不死你!”
到处都是翻腾的浪花和小船上促狭的笑声。
一时间,已经变得清晰的江面上全是大小船只,挤得不能再挤。
孙元笑了笑,下令:“怎么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等下再走。否则正撞了船,就麻烦了。咱们部队全是骑兵,战马又值钱,玉不可瓦片斗。”
这个时候,有人在远处大声喊,声音又尖又锐:“那边可是颖川侯的官船……啊……别挤,别挤……”
听到这一声喊,孙元定睛朝那边看去,却见是一顶青色的轿子。
码头上到处都是乱兵,这顶轿子被裹在人流中被冲得东倒西歪,抬轿子的四个脚夫连声大喊,额头上全是热汗。
看这四个轿夫身上都穿得整齐,显然是官宦人家的下人。可码头上的乱军可都是兵痞,可认不得了那许多。有人甚至拉开轿子的门帘,想看看里面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孙元一愣:自己今日离开留都的事情满南京城场面上的人都知道,该送的前两日就过来送过,今日眼见着就要开船,怎么还有人来,究竟是谁?
“正是颖传侯的官船,来者何人?”傅山立在船头大声回答,他本是武学大宗师,这一喝用的是丹田之气,何等响亮,竟将码头上的喧嚣声压住了。
“见了面就知道了。”那四个轿夫同声大叫,他们已经被挤得快要站不住了,眼见着那顶轿子一步一步朝水中移动,下得脸色都白了,又大声哀号:“救命,侯爷救命啊!”
“什么见了面就知道了?”傅山:“藏头露尾。”
孙元:“罢了,或许真是认识的人也说不定,你们去两个人将他们接过来。”说着话,就指了指身边的侍卫。
一个侍卫笑道:“何须这般麻烦,侯爷瞧好了。”说罢就从背上抽出骑弓,又夹了一根羽箭,去了箭头,“咻”一声射出去。
孙元的侍卫都是军中一等一的猛士,弓马极为了得。所用的骑弓也硬,这一箭当真是疾若流星,瞬间就射中一个乱军的头盔。
只听得“叮”一声,那个士兵的脑袋被射得明显地仰了仰,显些跌倒在地。
“好法子!”其他几个侍卫大笑起来,同时也抽弓搭箭,将去了箭头的羽箭不住射下去,射得轿子旁边的乱军“嗷嗷”疼呼。
那一队乱军正是高杰的秦军,顿时大怒,纷纷抽出兵器,大声喝骂:“谁谁,找死!”
抬头看去,却看到孙元的孙字大旗,顿时沮了,收起刀子,呼一声散了。
得了这一阵箭雨的帮助,那顶轿子总算是杀出重围。
“久闻宁乡军乃是天下第一军,这箭射得真准啊,痛快,真是痛快!”来的人是一个大约五十出头的干瘪老头。说是刚才秦军的狼狈样,这个老头高兴得眉飞色舞。
孙元看了他一眼,却不认识。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道袍,头戴六合一统帽,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模样。可一开口说话,声音却又尖有利,典型的鸭公嗓子。
这声音让孙元心中一愣,忍不住仔细端详起来。却见此人面带青色,下巴光溜溜不带一丝胡须,脖子上也没有喉结。
显然这是一个太监,而且是从小净身入宫的资深太监。
难道是弘光帝派来的密使?
孙元:“敢问你是何人?”
那老头看了看四周:“还请颖川侯屏退左右。”
“不必了吧?”孙元道:“此间都是某的心腹,孙某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好吧,咱……我叫田成,从小在孝陵当差看守太祖爷皇陵……”那太监犹豫了片刻,一拱手,说。
果然是个太监,孙元点点头,右手虚扶:“田先生不必多礼,还请起。不知道先生今日来寻孙元,所为何事?”
田成:“我能有什么事,一个做下人的,不外是替主子跑跑腿带带话儿罢了。这里有件东西,是主子命奴婢带给侯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