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敌人发现宁乡军的埋伏,孙元觉得可能性不大。
宁乡军这次出动的队伍都是骑兵,警戒圈子撒得极大,如果敌人的探马一出,必定会先敌发现。可到现在,孙元手下的斥候都说没有发现刘良佐有异常举动。
而且,从刘良佐在听说扬州镇全力来攻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逃回寿州,越快越好。再在冶山呆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敌人走到一半就退回去,那不是儿戏吗?
而且,听敌人的马蹄的声音和腾起的灰尘,定然是全军出动。这么多人马,要想突然改道回去,孙元不认为刘良佐部有这样的纪律。
所以,敌人的目的还是西逃。
“都不要动,再等等,再等等。”孙元又摇了要头,让手下都安静下来。
既然主帅已经下了命令,所有的将领又都停了下来。
所有已经上马的士卒都纷纷下马,山丘上又恢复了宁静,只金黄色的阳光从天上投射下来,照得树叶明晃晃一片。
同时,前方敌人的喧嚣声也静下来,灰尘开始慢慢平服。
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士兵们平稳的呼吸悠长地传来,可孙元的内心中却还是不稳妥,犹如有热油在沸腾。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远处轰隆的马蹄声又开始响了起来。刚落下的灰尘又升腾而起,比先前还大。
细微的灰尘和沙粒随风漂来,落到树叶和枯草上,甚至能够听到那沙沙的轻响。
敌人又开始行动了,这一次的声势比先前还大。听声响,竟是奔这条官道而来。
孙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个狡猾的刘良佐,先是以一千骑兵在前面打草惊蛇。这一千多骑兵一跑起来,很容易被伏击的部队当成他的主力。若真上了他们的当,后面的刘良佐主力九会以第一时间逃跑。
用一千骑兵做为诱饵,这个花马刘倒是舍得啊!
见孙元猜出了敌人的布置,所有的扬州镇军官看孙元都是一脸的佩服。
就连孙元也略微有些得意,他自从出道以来之所以百战百胜,靠的乃是近代练兵之法。上了战场,也是靠着绝对的力量碾压敌人。若说起机谋战策,说句实在话,还是个门外汉。
这次可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计策,且一眼就看穿刘良佐的诡计,想不自得都难。
很快,敌人那一千前锋部队就转头回来了。这次,敌人都是牵马步行,走得很慢。这也可以理解,从冶山回寿州有五百多里路。一个骑兵怎么着也有一百到一百三十斤,在加上铠甲、器械和干粮,都快两百斤了。若是骑马行军,走上一天,战马都会脱力。若是遇到打仗,还有什么力气冲锋。
而且战马一累就特别能吃,战马和普通的大牲口不同,可不能只喂草,得用真正的粮食养着。耗费巨大不说,对后勤也是不小的考验。
所以,在冷兵器战争时期,除非大迂回突袭战,即便是蒙古人和建奴,平日行军也是步行,为的就是蓄养马力,用在最关键时刻。
来的这一千敌人应该是刘良佐的精锐,他们与后面的部队结合得非常紧密。
看了一眼刘良佐的中军,孙元大吃一惊,抽了一口冷气,一句“真富有啊!”就脱口而出。
没错,真是太富有了。
却见,上万头牛羊正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就将山丘下的那一大片空地填满。
孙元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牲口,山羊、绵羊、黄牛、水牛、骡子、驴子、挽马……无数的大牲口挤在一起,愤怒地嘶叫着,相互踢打、嘶咬。有的牛羊飞快朝前蹿去,有的则散到一边,饥渴地啃食着路边的荒草。
“先前刘良佐军脑出那么大动静,某还以为他有多少骑兵,却不想原来都是大牲畜,倒把我吓了一跳。”
实在太多牲口,挤得厉害,山下的队伍顿时走不动了,刘良佐的士兵大声咒骂不用长矛驱赶的这些畜生,试图让队伍恢复秩序。
可畜生就是畜生,有如何听得懂人话。人和牲口堵成一团,前进的速度满得令人发指。
大团的灰尘更浓,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喧嚣声响成一片,间或牛马粪便的臭味随风袭来,叫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这……”山丘上,所有的宁乡军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间又回到口外的草原上。
孙元忍不住对身边的汤问行笑了笑:“果然是花马刘,这个外号还真不是白得的。我就说这厮来扬州的时候怎么这么快,原来是学蒙古人游牧啊!”
刘良佐本就是山西云中地区人氏,熟悉蒙古人作战方式。
以前蒙古人打仗的时候都会带上大量牛羊随同军队出征,饿了就喝牛羊奶,吃牛羊肉。这种牲畜也不需要以大量粮食喂养,反正放它们吃草就是了。
江南地区水草肥美,刘良佐进入江淮地区之后也抢劫了大量的牲畜,这一点,从山坡下的那一群群水牛上就能够看出来。
汤问行:“花马刘完了,他带了这么多牲口,等下一乱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孙元:“汤问行,你猜我在想什么?”
汤问行:“还请教。”
孙元:“这仗打完,咱们可以加菜了。”
汤问行还是那张死人脸,不过,其他将领面上都露出了笑容,有的人甚至还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唾沫:好多移动的蛋白质啊!
宁乡军平日间训练非常辛苦,体能消耗大,需要大量的肉食补养。否则,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