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昨天下了一日雨,空气显得分外清新。
碧空如洗,风阵阵吹来,旌旗招展,鼓声阵阵。
刘春还是觉得口中发干,心脏不争气地乱跳着。
六万多接近七万山东军在广阔的原野上列阵,结成十几个大小不等的阵势。即便骑在马上回头望去,一眼也看不到边。
山东军这几年膨胀了许多倍,这次南下,几乎裹胁了辖地里所有的青壮。进入江淮富庶之地,抢劫地方之后,部队的装备也得到了极大改善。到此刻,即便是辅兵,也是人人手中提着一把带着铁制枪尖的长矛。至于主力战兵,个个着甲。
虽然人数相比起宁乡军占了绝对优势,可所有士兵的面上都带着惊慌的神色。尤其是排在前头的火枪手,一个个双手颤个不停,火石敲击的声音依旧响个不停,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没能点燃火绳。
“士气好象不成啊!”吞了一口带苦味的唾沫,刘春发现自己的嗓音略带沙哑:“不过,我军人多,又是固守,我就不信宁乡军是天兵天将下凡,咱们就在这里跟他耗。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耗光他。”
“对对对,死守,耗到天黑就好。”刘孔和刚接了一句话,突然大声惊呼:“孙元,孙元来了!”
这一声惊叫让队伍一阵骚动,就连刘春也被吓了一大跳。
对面宁乡军的牛角号和大鼓的声音突然停了,战场上呈现出诡异的寂静。
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个半大孩子率先从敌阵中走了出来,双手挥着鼓槌“扑通扑通”乱敲着,独自一人朝六万多山东军走来。
“派一个孩子过来,孙元贼子在搞什么鬼……”
话音刚落,突然间,“刷拉”一声,宁乡军的步兵全体出动,整齐划一地朝前移来。
一步,一步……一米、十米、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走了这么长的路,队型却是丝毫不乱。
脚步声在小鼓的声音中轰轰响起,就好象是一块巨大的滚石慢慢移来,让人兴不起抵抗的念头。
已经能够看清楚宁乡军士兵的面容了,那是一张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麻木的脸。
铠甲闪亮,长矛闪亮,在日头上,金属的波涛简直将人的眼睛都耀花了。
“这就是宁乡军吗,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军吗?”
所有的山东军将领面上都露出恐怖的神色,以前总听人说起宁乡军的厉害,其中未免有夸大之辞,叫人觉得荒唐和不敢相信。此刻,真正在战场上与之面对面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宁乡军的可怕之处。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走了这么长的路,队伍还是如此严整!”刘孔和面容苍白得看不到半点血色。
刘春心中一凛,猛地提气喝道:“怕个鸟,打仗靠的是刀口舔血,靠的是武艺,不是队列走得好就能赢的。宁乡军号称天下第一军,嘿嘿,依我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上天将这么个好机会送到我等跟前,只要杀了孙元,我们就是天下第一军!”
众将军面面相觑,死活想不通小刘将军的自信从何而来,或许,更多的是自我安慰吧?什么打仗不靠队列,这不是说胡话吗?对面的敌人军纪如此严明,战斗力还能差了去?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众人齐身喊道:“愿为少将军效死!”
很快,宁乡军已经行进到距离山东军五百步的距离,再过得片刻,走到最前头的那个小鼓手就该进入弓箭手的射程。
刘春高高举起令旗,前方传来弓箭对军官的阵阵大吼:“弓上弦,弓上弦!”
宁乡军的小鼓手手中的鼓槌敲得更快,随着鼓点,孙元军长矛手移动的速度快起来。
“来得正好!”刘春咬紧牙关,又举起令旗,只等敌人靠近就猛地下挥。他仿佛能够看到敌人被弓箭覆盖,惨叫连天时的情形。说来也怪,他口中又开始有唾沫,嗓子也舒服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畏惧,突然有一支羽箭“咻”一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倒抛物线之后,插到前方的空地上。
“谁,谁乱放箭?”刘春大怒,正要大声喝骂。
仿佛是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锅里,几乎是同时,所有弓手都大叫着将手头的弓弦松开,把羽箭射了出去。
天空为之一暗,满耳都是尖锐的破空声,叫人听了禁不住头皮发麻。
刘春眼神极好,能够清晰地看到走到前面的那个敲鼓的半大孩子畏惧地将头低了下去,似乎是不敢面对如暴雨般落来的飞箭。不过,他还是有节奏地敲着鼓。
“刷拉!”所有的箭都落到他的脚前,地上全是白色尾羽颤巍巍地抖着。
这一阵箭雨却是落空了。
这个时候,四千多元字营的士卒同时一声大吼:“杀!”
山东军弓手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惊得乱成一团,有的人已经丢掉手中的大弓,朝后逃去,将身后的火枪兵撞得东倒西歪。
阵前开始混乱了。
这个时候,宁乡军已经走就射程之内。可弓手已经彻底溃了,要想组织他们继续射击,就算是换戚继光过来,也是无法可想。
刘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万万没想到,山东军还没同宁乡军的长矛手接触,自己就已经崩溃了,这……父亲的军队真的有如此不堪吗?
原来,这光靠走队列,也能打赢一场战争!
还是刘孔和经验丰富,反应也快,一把抢过刘春手上的令旗一边猛挥,一边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