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马士英所带的庐凤军总数有两万多人,可正如当初孙元在南京时所了解的那样,其实这就是一群由军户和民夫组成的乌合之众,真正能打仗的也就马总督手下的一百多家丁。
好在蚁附攻城靠的就是人海战术,靠的就是用人命来堆。士兵的军事素质如何,倒不用太在意。只要将他们送上城头,事情就简单了。因为一上城墙,士兵就没有退路,只有奋勇杀敌一条路可走。
问题是,只一个下午就死伤六百多人,再打上几日,庐凤军就要垮了。在封建时代,一支军队伤亡只要超过一成,基本就可以宣布这支军队不能再战。
而且,这种攻城战如此惨烈,须防备士兵们经受不住哗变。
夜幕低垂,空气中烧焦的人肉味挥之不去,军营中到处都是受伤士兵的哭喊声。不少人受得是烧伤,这种伤的疼痛让人无法忍受。而且,在医疗手段落后的明朝,很多人活不了两天。
“刘超贼子,果然有些不好对付。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守住永城,也未免太天真了。”孙元冷笑:“若说起攻城手段,就算没有炮兵,某也比这个时代的人强太多了。用不了几日,我孙元定然带着兵马踏上永城的街道。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时间……此刻却是如此的宝贵。”
没错,从明末开始,城市攻防战的形式确实是发声了巨大的改变,很多新兵器新手段也投入战场实践,比如大炮的集中使用。不过,大炮这种东西价格实在昂贵,运输也极不方便。所以,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战术“挖地道,埋炸药轰塌城墙”这一套战术,后来的太平军就用得很顺手,当初在攻打南京时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如今孙元也打算来依葫芦画瓢,全盘照搬。
当天晚上,孙元就去了庐凤军老营,选了三十多个做过矿工的士兵,在城完好方向,让他们挖地道。
与此同时,孙元又找来一口棺材,装进去几百斤火药。
不过,挖地道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没两天工夫弄不好。在这两天中,孙元也不能闲着,对永城的进攻一刻也不能停。
第二日一大早,庐凤军士兵又抬着连夜赶制的攻城器械投入进攻。
这一整天的进攻力度极大,马士英毕竟是做过河漕总督的人,手头资金宽裕。而且,据真实历史记载,他这人极贪,对于黄白之物极为上心,这几年,竟积累了海量的金银。他这次大约也知道如果不打败刘超,一旦河南战役结束,闯军南来,整个南京只怕没有人能够扛住贼军暴风骤雨式的进攻。他也急眼了,铜钱、白银如流水一般洒出来。
明朝军户都穷得狠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黄白之物。当下有被马士英鼓舞起了士,一口干掉碗中酒,捞了一把铜钱,提着刀就嗷嗷叫着朝前冲去。
可惜,他们的勇气很快被坚固的城墙撞得粉碎。
这个时候,孙元才充分地认识到刘超是何等凶恶的一个对手,这厮野战不成,可守起城来却是花样百出,他早在城头布置了许多机关和设施。
通常是,明军士兵刚一爬上城头,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阵烧化的铅汁、烧开的人畜粪便;至于什么钉板、拍杆更是数之不尽。
而且,这鸟人也不一味死守。通常是明军正攻得上尽,这厮却带着死士坐在悬脾里从城头吊下来,用长矛对着爬在云梯上无遮无拦的庐凤军士兵一阵乱戳乱刺。所谓悬脾就是个小仓,藏兵,顺着城墙吊放,侧面刺杀爬城敌军。
庐凤军实在不堪,被人一反击,就轰一声退下来。有的士兵慌了神,忘记自己还爬在城墙上,转身从半空中跳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遇到大军溃散的时候,实在没办法了,就连陈铁山的督战队也投入了战场,这才堪堪稳住形势。
仅仅两天,庐凤军就有超过两千人马的伤亡。伤亡接近一成,军心士气沮丧到极点。就连陈铁山那边,也有十几个士兵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至于其他都督战队士兵,手中的马刀因为砍杀溃兵都砍得满是缺口,砍到最后,他们再不忍心对自己人动刀,就那么无力地看着退下来的庐凤军,将头低了下去。
好在地道终于挖成,孙元已经可以想象火药一旦爆炸,城墙坍塌时的情形。他已经下令让庐凤军全部撤了下来,两千多骑兵整齐地排在已经填平的护城河边上,只等到城墙一塌,就如闪电一般杀进城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闷响,有一团白色的烟雾从地道口涌出来,须臾,就有无数惊慌的士兵从里面钻出来,大叫:“敌袭,敌袭。”
领头那个军官跪在孙元身前大声号哭:“孙将军,孙将军,太惨了。咱们刚将地道挖好,可是,可是……敌人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将咱们还没埋好的火药给点了,三十多个兄弟啊,有一大半丢在里面了……”
原来,庐凤军在挖地道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城中的贼军发现了,他们也在里面朝外挖,然后点燃了火药,将整个地道炸塌了。
到此战结束,这个谜团才得以解开。原来,刘超在城墙后面埋了一排水缸,命人日夜侦听,恰好听到庐凤军挖地道的声音。
……
据马士英说,这个刘超当年在贵州打安邦彦和奢崇明的时候,主要任务是扫荡两个贼子在各地的土司官寨。那些土司官寨大多建在崇山峻岭中的险要之地,打了几年仗,刘超对于这种城市攻防战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