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佑见到孙元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脸的悲戚。
孙元顿时明白:“黄兄弟,昨夜你可是去了杨主事的府上?”
如今,卢象升的灵柩正停放在杨延麟家里。黄佑以前是卢象升最为信重的幕僚,想来阅兵仪式结束之后,他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去杨家卢督师的灵前守了一夜。
黄佑点了点头,泪花沁了出来:“想当初离开保定,随太初你带兵去山东,临行时督师的嘱托和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想不到那日分手,竟成永别。如今,只怕督师,督师他已经是一把枯骨了。”
孙元心中也是难过,喃喃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黄兄,我也是昨夜才从西苑出来,等下你带我去督师灵前磕个头,烧三柱香。”
黄佑摇头:“太初,你现在过去合适吗?”
孙元就急了:“督师待我恩重如山,难道我就不能去磕个头?”
黄佑:“太初,收殓督师一事朝廷还没有一个定论,这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再办妥之前,你也不用急着去见督师。夫人和象观、象晋二位先生还翘首以盼呢!”
孙元这才明白黄佑是为自己昨天进宫诏队一事而来,忙道:“黄兄,如今却有个好消息,我正要出门去寻你通报,却不想你已经来了。”
“可是……可是将夫人的陈情书递给陛下了,天子怎么说?”黄佑的声音颤抖起来。
“是,已经交给陛下了。”孙元微微点头。
“陛下怎么说?”黄佑颤抖的声音变得急促,他一把拉住孙元的袖子:“太初快说快说!”
孙元忙将昨天下午在西苑觐见崇祯皇帝的情形细致地说了一遍,然后道:“当时天子就收了我递过去的陈情书,天子念及督师他老人家的功绩,叹息一声,说了一席话。”
说着,孙元就学着崇祯皇帝的语气复述:“想当年,贼军焚毁凤阳皇陵,兵锋直指南京,朕还真是彷徨无计了。若非是卢象升滁州一战,击溃贼军三十万众,如今的大明朝不知道糜烂成什么模样。这次建奴入寇山东,若非孙元你,济南怕是已经丢了。孙元你是卢象升举荐。单从这一点来看,他对朕是有功的。可惜……可惜呐……罢,传朕的旨意,命内阁和六部议一议,看如何抚恤卢象升。”
“这可是天子的原话?”黄佑突然哭出声来:“督师啊,督师,你的功绩,天子都知道,都知道啊!”
二人落了半天泪,还是黄佑先平静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孙元面前,就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孙元大惊,一把将他扶起:“黄兄,你这是做什么?”一直以来,他和黄佑虽然互为宾主,可平日里都是以兄弟相称,象如今这样以上下级之礼磕头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黄佑正色道:“将军,黄佑这次跪你,非为自己,而是替卢家,替老天雄的袍泽跪你。都督师这次能够得到朝廷公正发抚恤,都是你的功劳,我等皆感念你的恩情。”
孙元道:“黄兄这话说错了,督师对我有提携之恩,督师待我情同父子,孙元若不能做成此事那不是qín_shòu吗?”
两人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一阵唏嘘。
然后,孙元又提出要去拜唁卢象升,黄佑却严肃地说:“太初,你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天子虽然已经答应穿旨命六部和内阁商议如何抚恤督师他老人家,可这事将来是什么结果,还需从旁用力,也需要你去打听清楚。且如今灵堂未设,现在去吊唁,也不用急。”
孙元会意:“我明白黄兄的意思了,那就等朝廷的抚恤下来之后再去。我先去问问刘阁老,看这事什么时候能够议好。”
正要走,黄佑却叫住孙元:“太初,你的新任命下来没有,去哪里?我宁乡军又不可能永远呆在渤海所。”
听他问起,孙元道:“天子打算让我出任宣府总兵官一职。”
一想到此事,孙元大为苦恼,正欲将自己的思虑说出,也好听黄佑商量。
可黄佑却一脸的狂喜和激扬,击节叫道:“好,好得很,朝廷果然不会亏待将军,不会亏待我宁乡军有功将士。宣府乃是九边第一重镇,又是京西门户。将来可是直接面对东侵的贼军和南下的建奴的,如此要紧的职位,自然要选一员虎将镇守,舍孙将军者谁?如此要紧职位,正是将军大展宏图,报效国家之时。”
说着话,他不住地搓着双手,一副喜不自胜模样。
孙元心中气苦:还大展宏图呢,我就算做了总兵官,可上头还有陈新甲这个宣大总督不停地给老子穿小鞋。就算他后来调去做兵部尚书,可新任的总督不出意料也还是杨嗣昌的人。我在宣府,日子好过才怪。
这个黄佑一心想让我孙元在第一线做军官,也好打仗,全然不顾宁乡军的前途和士卒们的前途。为这事,某与他已经闹得很不痛快。罢,也不用跟他多说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黄佑毕竟是孙元的首席幕僚,手头事务繁忙,在孙元这里打听到消息之后就告辞而去,赶到卢家去报信,然后出城回军营去。
等他一走,孙元就拿着戍边策去找刘宇亮,又解说了半天。
刘宇亮见孙元对自己争取督师蓟辽一事如此上心,自然大觉欣慰。他最近春风得意,有些膨胀,对于孙元的顾虑,笑着说若是老夫将来能够督师蓟辽,定然能够说服天子按捺下急于求成的心思,辽东战事急不得,只能徐为图之,太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