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回答道:“还没有?”
杨嗣昌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卢建斗家里难道就没来人?”
听到二人的对话,幕僚们都安静下来。
那人回答道:“恩相,还没有。自卢象升的遗体被杨主事从战场上寻找回来之后,就停在顺德府城中,后来又被于知府派人送进了京城,停灵杨延麟府中。”
“这个杨延麟……”杨嗣昌气就不打一处来,看样子,这厮是同本相铆上了。
“确实,杨主事看样子是真要给恩相你找麻烦了。”那个幕僚接着说道:“卢建斗灵柩停在他府中不说,此人还派人将卢督师的妻子王氏,弟弟卢象观、卢象晋请进京城来。这三人见天到各部衙门请恤,已闹了三个多月了。他们是苦主,别人拿三人也没个奈何。”
“住口,什么苦主,难不成都成老夫的错了?”杨嗣昌一张脸变得铁青。
见杨嗣昌恼恨成这样,所有幕僚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良久,杨嗣昌大约也是感觉到自己刚才突然发作,有损当朝宰辅的风度,深吸了一口气,道:“外面可有什么舆论,尽管说来。”
“恩相……”
“但说无妨。”
刚才说话那幕僚才尴尬道:“外间有人道卢象升之死,原因有六:一是与恩相不和,二是与高起潜不谐,三是以弱当强,四是以寡击众,五是无饷,六是无援。其中一三四五六条,桩桩件件都直指恩相……还有人说……”
“还有人说什么?”杨嗣昌仿佛已经平静下来,淡淡问。
幕僚额头出汗,颤抖着声音:“还有人说,虽然杀象升之身于一时者,嗣昌也;成象升之名于千载者,亦嗣昌者。”
“咯咯。”杨嗣昌不怒反笑,笑声中充满不屑:“如此说来,在别人口中,某倒成大奸臣了。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某何惧之。此战,朝廷自有布置。他卢象升不顾全大局,一心要出风头,轻车冒进,致天雄军全军覆没,自己一死固然痛快,却动摇了河北局势。为死者讳,朝廷不追究他的罪责已是顾着他卢建斗的脸面。现在好了,倒成了我杨嗣昌得不是。孙元的功,朝廷要封要赏,可却不能扯到卢建斗头上去。卢家请恤一事,不许!”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意志坚定了,语气铿锵:“建奴此番遭遇大败,已被我朝大军堵截在天津卫,就算能撤回辽东,元气必然大伤,未来几年,辽西、京畿将不会有太大的战事。如此,正是我大明朝集中力量剪除各地匪患之良机。近日,各地贼军已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必成大患。”
“攘外必先安内,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法讲究的是各军各省协同作战,必须只有一个声音。若是人人如卢象升一般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一意孤行,国事军务,西北、中原剿局又将糜烂成何等模样。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所以,收殓卢象升一事,断不可行。”
幕僚们都恍然大悟,先前大家虽然都是杨嗣昌的幕僚,吃的是他的饭。可内心之中还是很同情和景仰卢象升的,觉得卢建斗人都死了,死者为大,朝廷该给人家的哀荣都该给,怎么能够扣着不办,这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点吧?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都是心中佩服。
齐声道:“恩相说得是。”
又有人问:“不过,卢家人整日去各大部院闹,已经造成了声势,又该如何处置?”
杨嗣昌淡淡道:“由他去,先拖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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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一省在大明朝政治版图中很是要紧,首先,山东乃是大运河北段的枢纽,乃是漕运最重要的部分,起着连接南北的作用。
特别是在小冰河期来临,北方农业大量减产之后,经济上完全依赖这条水路。
至于军事上,山东的登州、莱州的直接威胁着建奴的大后方。海运在以前更是源源不绝地为辽东半岛运送粮秣和士兵。当然,随着辽东半岛的陷落,山东在军事的地位开始不断削弱了。
正因为山东非常要紧,济南之战打响之后,漕运断绝,京城和山东的联络越发紧密。每日,官道上的信使络绎不绝,六百里加急、八百里不歇气地跑着。
如今,济南之围既解,建奴两路大军合流北逃之后,这道路总算平静了些。
也因为如此,加紧文书比往日更顺畅,更迅速。
时间已到了三月中旬,如今,天津卫那边洪承畴和多尔衮正打得热闹。
在真实的历史上,建奴大军于三月初就一口气从天津卫杀出重围,由青山口破关而出,返回辽东。可在这片时空中,因为有孙元的横空出世,济南守住了。清军右翼军也在济南城墙下耽搁了很长日子。所以,这个时候的多尔衮大军还被明军主力牢牢地堵在天津卫那一片狭长的海边地域。
又因为有剽悍的秦军加入战场,这一战,明军说不定能获取不小的战果吧!
不过,这一切都同孙元没有任何关系了。
杀了岳托,击溃建奴右翼军后,宁乡军就接了洪承畴的命令驻防济南。洪总制心中究竟有什么小算盘,又或者不愿意再让宁乡军出风头这事,孙元也不无从知道。不过,宁乡军来山东之后的这两战打得苦,部队虽然膨胀到五千之巨,可六成以上兵马都是新加入的,和宁乡军老人也需要摩合。
该拿的功勋已经拿到,而且部分也该休整,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