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你刚才突然晕厥过去,可吓坏奴才了。呜呜你可算醒过来,长生天保佑!”激动的哭声中,温热的茶水灌进喉咙里。
“你是谁?”岳托艰难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这人就是孔兆。
他心中顿时一凉:我难道被烧坏了脑子,竟然连孔兆也认不出来了。
岳托侧了侧脑袋,示意孔兆将茶水拿开,翕动着干得已经裂了口子的嘴唇,虚弱地问:“孔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主子爷你忘记了,这里是军营啊!”孔兆满脸都是已经结了痂的伤痕,身上的麻布衣裳破得可以看到里面的肉,一副奴隶打扮。他讨好地跪在岳托面前,磕头回话:“爷你不是交代奴才训练炮手吗?先前大军攻城甚急,爷你亲自过来巡查军务,不知怎么的,就晕厥过去,被奴才抬进屋里来了。老天保佑,爷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孔兆面上有眼泪纵横而下。
看得出来,他的眼泪出自真心。因为,若是岳托死在自己面前。无论此事是否与自己相关,他孔兆都会被愤怒的建州士兵撕成碎片。
“辛苦了,我的亲卫呢?”看到孔兆的哭泣发自真心,岳托心中突然有些感动起来。
孔兆:“回爷的话,都在外面候着呢!”
岳托艰难地笑了笑:“刚才,我一醒过来,还以为自己被人抛弃,又或者做了明狗俘虏了呢!”他心中一颤-----刚才……真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啊!
“孔兆,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孝心,是某以往对你太苛刻了。”人在病中,精神都有些脆弱。即便是性格坚强的岳托,也不能例外,看到孔兆为自己而哭泣,他心中一软,觉得自己以往对他也太过了些。毕竟,他是孔有德的亲侄子,对自己还算是忠诚。罢了,就饶他一回,依旧让他回去带兵好了。
孔兆听到岳托这话,眼泪掉得更多,最后竟是哽咽了:“爷,爷,所谓雷霆雨露,皆是爷对我的关心爱护和鞭策,奴才如何敢有丝毫的怨怼。自是明白爷你这是恨铁不成钢,要磨砺奴才。”
“看到爷病成这样,奴才,奴才想你对奴才的恩德,这心中就如同在刀搅一般。”
岳托本就脑子有些糊涂,顿时大为感动,叹息一声,良久才道:“孔兆,我与乃叔父交情不薄,对你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有的时候未免过火……对了,训练炮兵攻城一事如何了?”
“回爷的话,旗中的主子们以前从来没有摸过火炮,学起来是慢了些。这几日也就知道该装填多少子药,可怎么测算角度,却来得慢。有的时候,这装药的秩序也记不住。”
孔兆这话只差说这些满清士兵都是笨蛋,朽木不可教也。
他又忙补上一句:“爷你放心,再给我几日,定能将主自爷们教会。”
这话说出口,孔兆不禁心中忐忑。现在距离岳托勒令自己教会清军炮兵学会操炮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到现在,那些蠢货们还停留在胡乱将火药和炮弹往炮膛里一塞,点火发射的程度。说他们又不听,说得多了,声气大些,还要吃一顿老拳。
如果岳托要较真,自己免不了要受他的军法。
好岳托今天似乎是被自己的演技征服,和蔼地看了他一眼:“不用急,不用急,我却是知道的,火炮这种物件得小心,若是练不好就拉上战场,说不准先炸了自己,我是相信你的。”
孔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是得意:“爷你说得是。”
岳托:“我风寒入体,病得实在太重,看模样三五日之内好不了。只可惜兵凶战危,一时间却没法子静养,只得提起精神视事。这战场之上,一刻也离不了我岳托。孔兆,去叫我的亲卫进来,担我回中军节帐。”
说着,一咬牙就要坐起来。
“哎哟,爷,你先躺着。”孔兆心中暗想:什么风邪入体,分明就是得了天花,偏生你还不认。还想着三五日就好,嘿嘿,只怕三五月都难。
他刚才终于讨好了岳托,心中欢喜,不禁得意忘形,忘记自己身份。就笑道:“爷,现在可不能叫您的亲卫进来。”
岳托一愣:“怎么了?”
孔兆指了指自己的脸,低声建议:“爷,你是不是先找着布巾将脸蒙了。爷你现在这模样出去,仔细被别有用心之人看到了……却要生出乱子。”
“我怎么……”岳托的面变得铁青起来,自从得了天花之后,他都以棉巾蒙面,怕的就是被人看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如今,却被这条汉狗给看到了……孔兆狗贼,你这厮眼睛里是什么表情,同情、怜悯还是高兴……
想我岳托,天之骄子,大清皇族,如今却要浑身腐烂,臭气熏天地死在病床上。偏偏你这厮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却活蹦乱跳跟森林里的狍子一样。凭什么,凭什么?
这贼老天,不公平!
想到这里,一口邪火和强烈的嫉妒从心头升起。岳托一用力,就想一拳将孔兆那张假惺惺的恭敬的脸打得稀烂。可身子刚一动,却发现天旋地转,脑袋无力地又落回枕头上,发出冬的一声。
孔兆还没意识到岳托心中的变化,“啊”一声,急忙上前,一把将岳托扶住:“爷,你别乱动,有奴才呢!”拿起枕头边上的一张棉巾,就要朝岳托的脸上裹去。
岳托突然“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厉而沙哑。
孔兆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爷,你可有吩咐?”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