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手中的弓已经断了弦,变成一根棍子,如同拐杖一般柱在地上,背后的箭壶中的箭早已经射完。
孙元:“大方,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
孙元:“你们其他人呢?”
大方知道孙将军是在问其他几个孩子,回答道:“禀将军,都在这里呢!”
“都在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了。”孙元心中一痛,眼圈红了。四个孩子跟了自己两年,彼此之间感情不可谓深厚。想不到一战之后,却是天人两隔。
大方反安慰起孙元:“将军,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此战之前,我等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想当年,若不是将军收留了我们,我们几人早已经成了路边的饿殍。能多活这两年,已是赚了。还请将军不要伤心,保重身子要紧。”作为一个射手,大方心志坚定,比起其他几个孩子早熟。
孙元眼泪落了下来:“可惜了,可惜了。”
大方:“孙将军,谭人凤将军阵亡了。”
“我知道,亲眼见到的。”孙元抹了一把脸:“谭将军尸首何在,走,带我去看看。”
谭人凤面上的血已经被人擦干净,躺在一具担架上,就好象睡着了。
孙元仔细地端详了他半天,这才将谭人凤的佩刀轻轻放在他胸口上,悲怆地喊了一声:“谭将军啊……英魂不灭……孙元来了……”
“哇!”谭人凤手下的骑兵都同时跪下去,大声哭泣。
仿佛是为了在宁乡骑兵面前证明自己也是大明朝少有的精锐强军,仿佛为了证明宁远男儿血管里也流动着汉家的热血,战斗一打响,两百宁远骑始终冲锋在前,死伤也极为严重。到此刻,两百人只剩稀稀疏疏的六十余人,且人人带伤。
看到这么多汉子大声痛哭,孙元的热泪也滚滚而下。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准备将这六十来人逐一扶起,刚伸出手去,面前那个骑兵就猛地磕了一记头:“将军,谭将军在战前说过,若这一仗他以身殉国了,叫我等不用再回宁远,就留在宁乡军里为将军效力。”
“是,孙将军,谭将军就是这么说的。”
“谭将军说了,我等都是宁远军中一等一的锐士,都是他一手一脚调教出来的。可自成军之后,却没有在战场上立下过半点功劳。这样的军队就算练得再强,又有何用?”
“这样的军队,如果留在宁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老了,废了。还不如留在宁乡军,好歹也能捞着杀敌的机会。”
“孙将军,还请留下我们吧!”六十多人都在磕头。
“若将军不留下我等,我们也不会回宁远。反正辽东老家已经落到建奴手里,无家可归了。宁远,不配,不配使咱们这些热血男儿。”
还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孙元的泪水不住落下,他狠狠一点头:“好,我收下你们。放心,仗有得你们打。我孙元发誓,总有一天会打回辽东,送你们回家!”
“乌拉!”六十多条汉子都低低咆哮。
打扫战场又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孙元看了看已经聚在一起的部队,下令:“走,回老营。另,谁骑快马将捷报带回老营,让费洪准备好汤水,老子饿坏了,老子要喝羊汤,老子要吃猪肉炖粉条子,老子要吃酱驴肉……”
“对,得大吃一顿。”众人都大声笑起来。
“红烧驴蹄筋来一份。”
“驴肉火烧来一个嘿!”
“葱爆羊肉来一个诶!”
“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桂嫂鱼羹、片儿汤来一大碗。”
“油泼辣子美得很!”
……
一时间,全军上下都是报菜名的声音。
孙元笑得乐不可支,只感觉腹中雷鸣,那阵恶心好象也轻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尖锐地叫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屑:“想吃好啊,可以啊,跟我说啊!就军中那几个火头军的手艺,我呸,猪食,都他妈是猪食!”
众人大怒,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到有一个胖乎乎的半大孩子,肩膀上扛着一把卷起的旗子,大步走了过来。
这孩子同所有人一样都是浑身褴褛,头发、铠甲上都涂上了一层粘稠的人血。
此人不是余祥又是谁?
孙元大为惊喜,大喝一声:“小余是你吗,某还以为你已经阵亡了呢!”
小余一恭身,笑嘻嘻道:“回将军的话,余祥若是死了,谁给你做饭。将军是个讲究人,火头们做的饮食能入口吗?所以,小人觉得,应该活下来。”
泪水一刹那弥漫整个眼帘,孙元嘴唇颤起来:“好好好,活着就好,好好活下去。”
突然,大方大吼一声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余祥;“小余,我的好兄弟啊!”
然后大声号哭起来,这一战死了这么多人,大方没有流一滴眼泪。现在看到余祥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终于忍不住了。
小余:“喂喂,大方你哭什么呀,浪费时间,咱们还是快些回营给将军做饭吧。等忙完,咱们喝上一顿,然后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好,就这么说定了。”大方狠狠地点着头。
“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旗帜?”孙元问余祥。
余祥将旗帜展开,“呼”一声,一面镶着红边的白底金龙旗展开了:“将军,这是多铎的帅旗,小余特来献与将军。”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