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箭射出,弓弦的声音在夜中异常响亮。
白色的羽箭在月色下很是醒目,夺一声插在一颗两人环抱的大香樟树上,大约是使的力量实在太大,尾羽尤自颤个不停。
乳白色的月光,也如同被羽箭的“嗡嗡”声搅得迷乱了。
仿佛天人感应,今天的月亮却是极大,战乱之后疲惫的泗州城被这片白色的月光覆盖,安详地陷入了梦乡。
“可惜了,没有射中,这些扁毛畜生端的可恶。”朱汀懊恼地将手中的复合骑弓扔给身边的卫兵。
她今日穿着紧身猎装,被月光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身肢纤细修长,一双长腿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叫身后的孙元忍不住“咕咚”地吞了一口唾沫:这个明朝剩女,真是对我胃口啊!即便是后世的时装模特,也不过如此。就是胸脯小了些,咳,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只是,这古人都是瞎子吗,这么好的女子,竟然就剩下来了。
大战之后,城外面是尸体。这些新鲜的肉食不知道什么时候引来了成千上万乌鸦,整日在天空盘旋飞翔,吵得人心头发慌。这些大乌鸦个头大得惊人,比起养了半年的草鸡也小不了多少。现在随着城外的尸体被掩埋干净,竟飞进城里觅食,没日没夜地骚扰这城中居民。
朱汀因为受了伤,这几日在屋中呆得烦闷,又听说天雄军弓弩天下无双,就叫人去弄了一把骑弓回来。一时兴起,就带着卫兵出来练箭,射乌鸦玩。
孙元大惊,想制止,可又如何犟得过这个性格火暴的女子。再说,现在城中已经宵禁,他不放心,只能亲自陪同,就当时和朱汀增进感情吧!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男女之情这种东西需要培养。不能说你得到人家的心,就不管了。
孙元:“汀儿,你肩上的伤……别使这么大的力。”
“什么汀儿,叫阿姐。”
“这个……咳……这个……”
“怎么,不想叫?”
“这个……有卫兵在呢!”孙元尴尬地不住小声咳嗽,旁边的卫忍住笑没,很知趣地退到一边。
“什么呀?”
朱汀正要着恼,孙元忙将话题扯到一边,使劲地用手从树干上拔出那支羽箭,笑道:“汀儿,你可不能提着弓乱射了,这可是在城中,却不是野外。”
朱汀以为孙元担心自己伤了百姓,道:“这一带本就没什么人,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听人说过了。再说,城中黑灯瞎火的,估计百姓都已经睡了,不用担心。”
“不是,不是。”孙元抚摩着树干上那个箭孔,心中吃惊,看不出来,朱汀身肢纤细,腰力却大。能将复合硬弓拉成满月不说,这一箭还深得极深:“这树可是有主的,你这一箭射得太深,将来砍树的时候,料子上也会留下疙瘩,却是不美。”
“砍树,怎么回事?”
两人一边慢慢地朝前走,孙元一边微笑道:“汀儿你是北方人,不明白咱们南方的风俗。南方人嫁女,的有行嫁,也就是你们北方说所说的嫁妆。其中,最重要的是要打一套香樟木家具。所以,一般人在生在女儿之后,就会在院子里或者门口种一棵树。等到女儿长大,香樟木也成材了,正好砍下来做行嫁。若这棵树没种活,或者不成材,却是大大的不吉利。你将人家的树射坏,不是毁了一个女子的幸福吗?如果人家因为你这一箭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你又于心何忍。”
“原来还有这么个讲究,我到是做了件错事?”朱汀点点头,突然大怒:“孙元孙小贼,你是不是讽刺我是老姑娘?”
孙元:“哪里哪里,我怎么敢讽刺姑娘。”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有。”朱汀恼了,提着弓做势要抽。这个时候,远处有更夫打着更走过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两人的笑声停了下来,时辰已经不早,朱汀身上又有伤。孙元心中担心,正要劝她回去。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远方一处小院中有朦胧的灯光投射而来,还不断有脚步声传来,好象有不少人的样子。
这一刹那,孙元和朱汀都是神色一凛,同时安静下来。
孙元朝身后的卫兵做了手势,抽出腰上的手铳,缓缓地朝那一片灯火走去。
古代的建筑,尤其是南方城市的房屋,大多是木制结构。如今又是初春,天气干燥得厉害,一旦着火,就会不可收拾,烧半个泗州也是有可能的。因此,那日孙元命手下放火在城中引起混乱时,选择目标的时候很是小心,专挑如府库、衙门这种地方,以免到时候不可收拾。
即便如此,那日还是烧得厉害。
所以,在主持泗州防务之后,孙元对防火很是着紧,天一黑就在城中实行宵禁和灯火管制。也因为这样,一入夜,整个泗州除了知州衙门和城墙上能够看到灯火,整个城黑咕隆冬,伸手不见五指。
今夜月光很大,孙元才陪朱汀出门夜游。
可就在前方竟然有一片明亮的灯光,又有不少人,这让孙元心生警惕。
难不成有非法聚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走得近了,却发现亮灯的是一处清雅的小院。这座院子不大,也就一进,里面植着一大片竹林。
乳白色的月光被竹枝分割,光影班驳,如水一般回旋流淌。
里面大约站了七八个卫士,铁甲在月光下,在竹丛中闪闪发光。
院门大开着。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