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一呆,不由自主地接着孙元的话题问:“为什么?”
孙元心中一笑,若是说谈判和同人说话的技巧,这个一斗谷又如何是自己的对手。同人谈判最重要的是要主导话题,让对手沿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一步一步地落进圈套。
“因为你们是反贼。”
“你!”一斗谷眉宇之间有杀气闪烁:“孙元,你放尊重点。”
说话间,孙元一直不为人察觉地观察着黄龙。说出这种话来,若一斗谷没有受降招安的心思,只怕早就暴起杀人了。此刻却仅仅是一句“放尊重点”了事,说明他心中却是存了这个念头的。
孙元心中偷偷一松弛,心道:看来史书上都是真的,这一把到现在已经赌赢了五成,另外五成就看我孙元的本事了。
“确实,孙元说话是难听了点,还请黄大哥休要懊恼。”孙元微微一拱手,侃侃道:“正因为你们农民军是反贼,而且,你等又烧了中都皇陵,朝廷同你们可谓是不死不休。因此,这一仗打起来就再没有妥协的余地。无论你们占了多少地盘,朝廷都会派大军前来收复失地。如此一来,尔等也没有任何休养生息的可能。”
“这一年来的情形,想比黄大哥比我更清楚。你们农民军被官兵干得东躲西藏,根本就没有在一个地方呆满过一个月。一切军资人力都依靠抢劫。可老这么抢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地方的出产毕竟有限,过兵之后三五年之内也恢复不了元气。你们现在不是想得逃回河南吗,据孙元所料,未必就是一个好的选择。”
黄龙:“为什么不是个好的选择,河南那边咱们来来回回可是跑过好几趟的,熟门熟路,一旦进入河南,你等又奈我等何?”
他冷笑起来。
孙元依旧是一副恬淡的神情:“确实,黄大哥若是去了河南,地理熟悉,官兵一时间也拿你们没有任何法子。可你想过没有,那地方可是被你们洗过几次的,说赤地千里都还是轻的。到时候,你们农民军吃穿用度,又从何而来,抢吗?又向谁抢去?攻城,呵呵,好象你们在河南就没打下过一个象样的城市。”
“黄大哥,话转回到先头,你若是顺利去了河南,然后呢?”孙元面上露出诚挚之色:“你的兵是打一个少一个,要想补充……如今河南已经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根本就没地方补充。但官兵却不同,部队打光了,可以从辽东调,从山西调,从湖广调。没钱没粮了,皇帝勒紧裤腰带就挤出来了。他们可是有用不尽的钱粮和兵力,而你们没有。然后,你们会被一点一点吃掉,就好象凌迟处死那样。今天被人割一块肉,明日被谈砍一条腿,到最后只是死路一条。”
“住口,少吓老子!”黄龙目光里的凶光更盛,但其中却带着一丝虚弱和惊慌。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汤问行,喝道:“这厮叛出我义军不说,还要来做说客招降老子,爷爷自然不会同他客气,先打死再说。你若想像他那样,就别怪我一斗谷不客气了。废话少说,立即束手就擒,随爷爷去见高闯王。”
“然后呢?”孙元将手一背笑吟吟地看着他。
一斗谷:“混帐东西,又来了。”
“你啊你啊,我这是在替黄大哥着想,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呢?”孙元遗憾地摇着头:“黄大哥真要捉小弟去见高迎祥,孙元也无话可说。不过,黄大哥只怕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是那句话,你捉了我孙元,然后呢?”
不等黄龙发着,孙元有极快的语速道:“然后,高迎祥心中一喜,自然要大大地嘉奖黄大哥你。当然,也不过是停留在口头上,反正不外是‘黄龙好兄弟’‘义气真是义气啊’口惠而实不至。再然后,高闯王依旧会让黄大哥你带领手下兵士攻城,直到到手下部卒打光为止。以黄龙大哥你的勇武,要拿下泗州自然不在话下。可然后呢?”
“然后,你们农民军就会抢劫泗州,补充物资和兵力。只可惜,黄龙大哥你的部队已经在攻打泗州城的时候被打得精光,就算抢劫只怕也抢不过其他头领。”
黄龙:“住口,高大哥义薄云天,一定会有限补充我部的。”
孙元摇了摇手,示意他暂且忍耐:“黄龙大哥的精锐都在攻城的时候打光了,咱们都是带兵的人,自然知道一支部队如果没有老兵和军官,那就是断了魂儿的行尸走肉,根本上不得战场。然后呢,黄龙大哥你就会随高迎祥去河南跟祖大乐的辽东军、刘泽清的山东兵、洪承畴和孙传庭的陕西军打,然后,一战之后就全军崩溃了。于是,黄大哥又得重新去抢粮拉丁,问题是河南一地还有东西可抢吗……哦,你上头还有个高闯王,或许他念着兄弟义气,会从他的麾下拨些兵马送给黄大哥。可是,别忘记了,卢象升的大军还会尾随你们进入河南。到那个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十面张网呢?然后,作为光杆将军的黄大哥你,会在一场战斗中被官军俘虏,然后明正典刑。难道黄龙大哥你纵横一世,想要的就是这种结局。如此,你带兵打仗,又有什么意思?”
“住口,住口,住口!”听到孙元的话,黄龙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一张脸变得苍白起来。实际上,做为贼军的头领之一,他对农民军目前恶劣的形势也非常清楚。滁州大败之后,农民军的处境已经恶劣到不能再恶劣的地步。
而就是从那一仗起,一种绝望情绪在农民军中弥漫开来。别说是普通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