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考完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回到姐姐家。
此事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已经进入了秋季,夜长昼短,再过上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这个时候再出去也办不成什么事,还不如住在姐姐那里。
见孙元回来,孙小花忍不住问:“阿弟,你一大早就出门去,这个时候才回来,究竟忙什么去了?”
孙元半开玩笑地回答:“姐姐,今日不是县大老爷主持县试吗,你大约还不知道我已经报名参考了吧?这不,到现在才作完题目出场。三日之后要放榜,这几日我得住你这里。”
孙小花:“阿弟你说笑呢,你什么时候又懂得读书作文了,还去参加考试。”
她还在切饮片,身上的衫子已经被汗水沁透,显出嶙峋的骨头架子。
孙元看她身子如此之差,心中难过,就将姐姐拉开,自己坐过去帮起了忙。一边切着饮片,一边笑道:“姐姐你可小看我了,你家兄弟以前是不成器。可在外面浪荡了好几年,却跟人学得了几个字。我这不是得罪了雷泰吗。如果这次县试做了知县的门生,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那雷泰想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听到阿弟会读书写字,孙小花自然是一阵惊喜。可一听到孙元说起他和雷主薄的恩怨,她又满面的忧愁:“如果中不了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弟弟,你能不能中呀?”
孙元呵呵一笑:“大约还是能中的。”
“什么大约?”孙小花开始生气了
“那就中了吧。”孙元笑得更欢畅。
旁边的姐夫高全见孙元又回来了,还说要在自己家里住上三天,满面都是不快。冷哼一声:“吹什么牛皮,你就是个混混儿,也就骗得了你姐姐。”
说完,就重重一摔门出去了。
看到丈夫难看的脸,孙小花的神色有些畏惧。
孙元也不好安慰姐姐,姐姐在夫家日子不好过,那是因为娘家没人。
不过,自己如今顶替了原先那个孙元,情形又有所不同。总归有一天,定叫那高全将姐姐当成菩萨一样供着敬着。
当然,现在在姐姐面前说这些大话也是无用,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县试之后的第四天,正是放榜的日子。因为孙元是当场被周知县录取的,觉得没必要一大早挤着去看榜。而且,拜见知县也不用急,索性就睡了个懒觉。
正香甜的时候,姐夫高全的声音在外面的天井里响起来:“中了,中了!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孙元抬头一看,外面已是日上三杆,估计已经快到正午时分了。
姐姐的孙小花怯生生地问:“什么中了。”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你家兄弟中了,过了县试这一关。这小子以前满口谎言,就没一句真的。前几日他说去参加县尊主持的县试,我还以为他在说大话。却不想,竟然是真的,还上了榜。”
“啊,阿弟中了……第几名?”孙小花的声音微微发颤。
“第二十名,哼……”高全重重地哼了一声。
“阿弥陀佛,阿弟竟然是个读书人了,咱们孙家有望了。”孙小花开始哭起来。
“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又不是得了功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如皋本就是文教之乡下,读书人没有一万,三五千总是有的,还真当自己是大人物了?还有,你是我高家人,可不姓孙,别总记着你们娘家人。”高全更是不快,大声地呵斥地妻子。
孙小花心中畏惧,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孙元听得心头火起,就穿了衣裳出来,欲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罢了,也不吃饭就要出门,只说要去拜见县尊。
孙小花眼圈红红的,闪烁着惊喜,大着胆子:“阿弟,去拜见知县大老爷得准备些礼物……”
话还没有说完,高全就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阿弟如今也是读书相公,他自然是早有准备的。再说,咱们家里的这些破烂货色拿去谢师,只怕县尊也看不上。”
孙元现在已经没办法生气了,本以为自己过了童子试这一关,姐夫会对自己和姐姐好些,想不到却依旧如故。想来也是,江浙一带读书人实在太多,区区一个童生,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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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姐夫,那姓孙的小子……小子……”
冒成气喘吁吁地跑进雷泰的书房,不住地吞着口水。
大约是跑得太急,额头上全是汗水。
“孙元上榜了,还做了县尊的学生,这下须不好动他了,是不是?”雷泰正逗着架上的那只鹦鹉。
“不好动他,不好动他。”鹦鹉怪声怪调地学舌。
“姐夫你是怎么知道的?”冒成不觉一呆。
实际上,他今天一大早就赶进如皋城中看榜。只要榜上没有孙元的名字,就准备带人下手以暴力抗拒皇粮国税的罪名,带了衙役将孙元收押入监。
在他看来,孙元也没正经读过书,真上了考场,估计也是走走过场罢了。但事与愿违,孙元的名字霍然写在轮榜之上,这如同一盆冷水浇到头上,让他凉透了心。
这才匆匆忙忙跑到雷泰这里来报告,不想那姐夫已经早一步知晓此事。
雷泰冷笑:“你姐夫做了十多年县衙主薄,衙门里上上下下可都是我的耳目,不知道多少人受过某的栽培。实话告诉你,三天前在考场上县尊就点了孙元。”
“那你怎么不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