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孙元才恢复正常。现在问题严重了,他心中雪亮,方日昌那贼子是恨不得我孙元死啊!
中原本就不产马,明朝九边镇军的军马都是通过互市从蒙古人手头购买的。明朝和蒙古人的贸易量毕竟有限,且建州皇太极打下科尔沁草原之后,这条马路可算是已经断绝了。
当然,河北山西的马场也产一些,不过,量却不大,根本就不够用。
到如今,一匹合格的战马价格昂贵,颇有从前北宋马慌的架势。
在南方,尤其显得珍贵。据孙元所知,南京地区的卫所军加一起,总量也超不过两千。
孙元手头的一百匹战马都得自刘宗敏和李自成,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堪称神骏。这次来泗州,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估计那方日昌也觉得这泗州城是守不住了,如果有战马在手,明日逃跑的时候也多一分活下去的把握。这才撕破了脸不要,悍然下手抢了孙元的战马。
这下事情麻烦了,方贼这是想我孙元死呀,难道他就不怕我孙元一怒之下,索性带着亲卫连夜出城走他娘的。
说起来,这个贼子也是愚蠢,只想着用军法将我孙元约束在这城里。却不想,在我孙元心目中,大河卫的军法算个屁。只要在等得几天,见到了卢象升,区区一个方日昌又如何制得了我?
恩,看样子是得走了。
只是,我这里不遵军令,擅自离开泗州。到时候,搞不好方贼要将城破的罪则全载到我头上来。
哎,性命要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孙元立即将亲卫招集在一起,小声地将自己今夜就要离开泗州的事情同大家说了,让所有人都下去准备。
众人厮杀了两日,早就已经麻木了,都木讷地点了点头,各自起身准备下城。
一个卫兵走到孙元面前:“将军,我们若是走了,这城上的弟兄怎么办?”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在黄昏的夕光中,城上的守军都在忙碌地修葺着器械。有木匠用锤子叮当地敲着钉床,有泥水匠正在砌着损坏的雉堞,有百姓将自家的门板和墙砖运送城来。更有人甚至带着子侄将自家的棺材抬上城。
一个头须皆白的老头吃力地挑着粪担,每走一步,都会吐上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知道这城最迟明日就会被贼人攻破,也都知道等待大家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但说来也怪,大家都是一脸的平静,更有人甚至扯开了胸襟,露出干瘦的胸膛,沐浴着夕阳。
血战三日,孙元的亲卫同大家已经产生了兄弟般的情谊,这次却要弃他们而起,内心中若说没有一丝愧疚和悲痛也是假话。
孙元眼睛也是一热:“准备去吧!”
“将军,我能留下吗?”突然,那个士兵大着胆子小声问。
孙元:“你的意思是想战死在这里?”
那士兵没有说话,只倔强地抿起了嘴唇。
陆续又有几个亲兵走过来:“将军,我等也愿意留下。”
愚蠢,真他娘愚蠢!
突然间,孙元眼睛一热,险些掉下泪来:该死的衷孝节烈,该死的封建礼教。
半晌,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下去准备吧,执行命令。”
士兵们眼睛里的光芒熄灭了,都低着头,丧气地朝城下走去。
既然已经定下了连夜离开泗州的决策,孙元也不耽搁,径直回到自己的住所,叫手下收拾起行装,准备等半夜时就杀出城去,然后沿水路离开。
不过就这么灰溜溜偷偷摸摸地逃走,孙元还是觉得异常憋屈。毕竟是一个少年人,心中难免有一腔血气,他还是决定最后去见见方日昌那贼子和他好好理论理论。能不能要回马连说,可这口气却是咽不下去。
况且,朱玄水还没有回来,一切得等他办好事以后再说。
这些天来,贼军攻打泗州甚紧。自方日昌和孙元进城周,管理泗州的军政相干人等都在知州衙门里联合办公,算是将这里当成了总指挥部。
已是初春,一到黄昏,气温骤降,有些寒冷,但厅堂里的炉子烧得却热。大厅里全是人,衙门里的各色人等,方日昌和泗州卫所的千户军官们都在里面,皆全副武装。
杨知州却不在,相必是随朱玄水开府库犒赏守城士卒去了。
见孙元进来,方日昌厉和一声:“孙元,本指挥不是让你守在城头吗,怎么跑过来了,又该当何罪?来人,将他拿下!”
就有几个军官想要动手。
“谁敢!”孙元身边两个卫兵也大喝一声,将手放在刀柄上。
孙元朝卫兵摆了摆手,朝方日昌一拱手:“属下见过方指挥,非了末将擅离职守,却是有事想请教指挥使大人。”
然后冷冷地看着其他军官,宁乡军在清流关和滁州连番获胜,孙元在南京军系统中威望甚高,见他用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来,其他人心中怯了,却不敢造次。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给老子滚回城墙上去。”见手下都被孙元的威风镇住,方日昌心中更怒。
孙元淡淡道:“刚才末将军听人说,指挥使大人将我宁乡军的战马都抢了去。孙元想过来问问指挥使,这又是为何?”
方日昌不屑地冷笑一声:“孙元我问你,你宁乡军是不是我大河卫的千户所,归不归我管?”
孙元:“宁乡乃是大河卫的千户所,自然归大人你节制。”
“那不就结了,老子要征用你的东西,你那么多屁话做什么?”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