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求情,然后呢?”
高杰:“督师可是担心朝廷?放心好了,南京那边也没有人当回事。”确实,洪承畴的名声实在太大,这样的人做了俘虏,如他和孙元也无权处置。一般来说,都要解送南京,让朝廷审判定罪。
他低声对洪承畴道:“督师不用担心,你的才干天下闻名,即便是鞑子皇帝对你也是礼敬有加,孙太初如何肯错过你这样一个人才。实话同督师说,这次攻下北京之后,张缙彦、谢升、龚鼎孳、韩文诠、王则尧等人就跑到曹国公世子那里去投效。”
洪承畴吃了一惊:“张缙彦和谢升去投效一个无官无爵的世子,还要不要体面了?”
高杰点头:“是啊,张、谢二人可是做过崇祯朝内阁首辅的,官员尚在督师之上。偏生就怪了,曹国公世子竟然老实不客气地收纳了他们。张、谢二人竟然都被收留,督师你还担心什么?当然,让督师去拜见世子也不成体统。且放心好了,等到孙太初进京,我会向他推荐的。嘿嘿。”说到这里,高杰淡淡地笑起来:“到时候,他孙太初可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国公了,督师你也不用害怕失了体统。”
这话已经说得赤裸裸了,其中隐含的意思是。一旦孙元进京就会称帝,洪承畴虽然身份尊贵,可向一个君王投诚,也能保住体面。
“幼稚。”洪承畴突然低笑一声。
高杰愕然:“督师……”
洪承畴痛苦地摇了摇头:“英吾你我相识一场,今日咱们就将话说开吧!你带了一辈子兵,这朝堂上的事情你又懂得多少?没错,吾官孙太初的气象,乃是一代英主。英吾你跟了他,将来你的画像自然上,成为他的开国重臣,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帝王的心术,你却又知道多少?我侍奉过崇祯天子,对于皇帝们的心思,却也明白些。”他和高杰之间的话已经很直白了,再没有任何隐藏。
“英吾,我料定孙太初是不会用我洪承畴的,说不定要拿我的人头正人心啊。”
高杰哼了一声:“督师,高杰的面子孙太初还是会给的,就算他不用你,我也能保全你一家。”
洪承畴小声道:“不不不,英吾你还是想不透这一点啊。将来,孙太初若是自立门户,必然会挟收复燕云的威势,效当年阿济格和多铎两路大军南下。以宁乡军的战斗力,拿下南京当不在话下。不过你想过没有,如今南京那边带兵的大将和军中的骨干都是什么人,只怕能打的部队都是九边镇军出身。洪某当年带兵在锦松之时,将部队丢了个干净。那些军队可都是九边的人,和南京的军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恨洪某入骨。若是洪某投了孙如皋,孙太初若是南下,还如何收拾人心。而且,宁乡军中也有不少九边镇军,将来洪某还如何在孙太初那里如何立足?”
“还有,别忘了,洪某可是最大的汉奸啊!杀我一人,可得天下民心,孙太初何乐而不为?”
高杰心中沉重,低声道:“督师,若说降清,张缙彦、谢升他们身为内阁首辅不也做清朝的臣子,那世子和傅山又为什么要收留他们,又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收揽人心?”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洪承叹息着道:“崇祯朝不知道换了多少内阁阁臣,到最后,大家也记不清楚了。可天底下又有几个洪承畴?再说,他们那群人是先被李自成俘虏,后来清军入关之后,陷在北京,不得以做了建州的官,和我这种主动投靠的官员性质不同。而且,他们精通政务,孙太初得了天下,还真不得不用这些老官僚。可我洪某是带兵的,历来为上位者,对带兵的人都极为猜疑,他孙如皋没有道理留我一条命的。其实,洪某已经想得很明白了,等到城一破就自己寻个了断,之所以还苟且到现在,一是想见上英吾一面,二是放心不下家中的幼子。”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高杰也理解了其中的意味,心中越发沉重:“督师放心,你家中的公子我会替你照料的,这就派人带去军中。”
洪承畴捏着高杰的手又摇了摇,“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老夫悔啊,悔不该当初降了建奴落此骂名。若当日以身殉国,又何至于此刻无颜面对故人。”
高杰泪水涌采出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洪承畴:“英吾,你也是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看到你今日的风光,某也高兴得很。不过,你没有在朝堂上侍奉过君王。所谓伴君如伴虎,凡事都要小心。孙太初在未来几年或还能用得上你,用得上你们秦军,可日后呢?一旦海内战事停息,就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时候。你和孙太初是儿女亲家,自不会怎么样。不过,军权里能不掌就不掌,做个太平公侯也不错啊!孙太初这人的秉性老夫也听人说过,最是念旧,颇有宋时赵大之风,和朱洪武却是两种人。若你将来配合他交出兵权,当一世无忧。”
高杰:“督师说得是,高杰未其兵以前不过是一个常人,想的不过是一日三餐,有钱使有地种。若孙太初以诚待我,末将绝不会有二心。”
洪承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英吾,且借配刀一用。”
高杰心中虽然悲伤,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洪承畴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就将腰刀抽出来,双手奉上。
洪承畴倒是麻利,也不停留,对着脖子上的大动脉就是一勒。
“噗嗤”劲急的动脉血标出去三尺多远,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