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邢夫人伸出手去,帮他扶正有些歪斜的头盔:“赳赳老秦。”
那将领的眼泪流了下来,沙哑着声音吼道:“复我河山!”
……
从头到尾,高杰都板着一张脸坐在虎皮交椅上。
等到众将都退了下去,他才站起身来:“夫人辛苦。”
邢夫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张脸上全是红光。她咬牙道:“今日说不好是高郎,是我秦军最荣耀的一天,许胜不许败。等下,妾身当亲自擂鼓为全军助威。”
高杰:“说得是,如果到最后时刻,某说不定会亲自披挂上阵。济尔哈朗不是个好相以的,如果我有个好歹,夫人也不要伤心,好好带着孩子过活。我也看得明白了,孙太初是个念旧情的人。元爵孩儿如今追随孙天经,追随着未来的太子殿下,前程必然小不了。我就算有个万一,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高郎。”一向刚强的邢夫人突然扑进高杰的怀里,一口咬在高杰的嘴唇上,直咬出血来。
高杰眉头一皱,却没说话。
良久,邢夫人的嘴唇才挪开来,用手摸着丈夫的脸,一脸痴迷地叹道:“高郎高郎,你长得真漂亮啊,能够做你的妻子,我这一辈子也知足了。我不要你死,老天会保佑你的。若你真有个好歹,妾身绝不独活。你也不用劝,咱们秦人就是这个脾气,说出去的话就要算数。”
高杰使劲地抱着妻子的腰:“好,就这么说定了。若夫人你也有个好歹,某也会随你而去。没有了夫人,高某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没滋味得紧。”
正在这个时候,激烈的鼓声响起,大营中全是沙沙的脚步声,军官的呐喊声,部队开始集结了。
“卯时了!”高杰放在妻子,大步走了出去。
就看到无数兵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队队朝辕门外开去。
这其中,李本深正骑在一匹花马上,手中的红旗在晨风中猎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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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阜成门外,北路军,山东军老营。
同秦军老营中,赳赳老秦的慷慨激扬不同,山东军的阵前动员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刘春和郝肖仁正站在一处高台上,轻松地看着远处的情形。
远处的较场上,有一队山东军士兵正在出操。两百多士卒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军官的口号声中,整齐地跑步。
这是山东军中精锐主力战兵每日清晨的晨练,这也是宁乡军的制度。作为克隆于宁乡军的部队,山东军也不例外,他们对于士兵的体能非常重视,平日间的训练不可谓不艰苦。当然,这种大运动量的体能训练必然有高热量食品的配合,否则还真要将士兵给练坏了。
好在,这次出兵部队携带了大量的午餐肉罐头,拿下京郊的几座县城之后,也得了不少牛羊,这些天,士兵们大鱼大肉可劲儿地造,就等着今天。
同样的情形在山东军军营各处发生,到处都是沙沙的脚步声和军官们的呐喊:“一二一二,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在刘春和郝肖仁的左手远处,两百个火枪手刚跑完操,正在进行例行的火枪装填训练,所有人都在整齐地高喊:“清膛、掏出药包、咬开、张开机头、倒入引药……”
郝肖仁虽然是胖子,可大清早地跑空地上来,还是被风吹得经受不住,口中低声抱怨:“太冷了,东平侯,马上就要出击了,咱们是不是回中军节帐动员一下,好歹你也给将士们说几句话吧!”
“不用,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大家都知道这一仗对咱们究竟意味着什么。若到时候胆敢畏战不前……嘿嘿……”刘春冷笑,突然道:“我刘春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世人都说我是一头畜生。畜生,嘿嘿,畜生可没有人情可讲,老子杀起人来可不会手软。”
这话带着深重的怨气,显然,他心中那深重的负罪感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
郝肖仁心中突然同情起他来,心中也是歉意。刘春之所以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完全是因为自己。他安慰刘春道:“东平侯,只要能够拿下北京,你就是民族是天下苍生黎民最大的功臣,千秋万载之后,后人一提起你。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说一声英雄。”
“英雄?”刘春霍一声转头看着郝郝肖仁。
郝肖仁郑重地点点头:“难道不是,还有什么功绩比得上彻底消灭建奴,恢复故都?如果侯爷你能够将我汉家的旗帜插上北京城头,你若不是英雄,谁配?”他的声音大起来,那张不正经的肥脸也变得慷慨激扬起来:“刘总兵官,我知道你心中有一道坎迈过不去,也理解。是的,刘老总兵的死,你我都要背上一辈子的罪责。可是,人总得要向前,往前走。”
“你!”刘春的眼睛里直欲喷出火来,手按在刀柄上,手背因为用力,血管条条坟起。
郝肖仁却难得地毫不畏惧,昂着脖子道:“就算今日你杀了我郝肖仁又如何,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只要你打进北京城,为我汉家立下绝世功勋,大家都说你刘春是一个大英雄。至于你老刘家那点破事,谁他娘在乎?有道德缺陷的英雄,他不还是英雄吗?”
正在这个时候,有号角声吹响。
郝肖仁;“饭点到了,咱们用饭去吧!吃饱了,也好厮杀。”说完,一拱手,就朝土台下走去。
刘春的手松开了,迟疑片刻,叫道:“等等,传我命令,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