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爹爹已经去了保定?”郑成功大吃一惊。
身边的侍卫们也是一阵喧哗,有人大喝:“郑鸿逵,死到临头你还胡言乱语,真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信你。快说,南安伯究竟在什么地方,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快说!”有人将手放在刀柄上。
“都安静。”郑成功低喝,“让四叔把话说完。”
外面是难得的艳阳天,冬日的阳光从破烂的屋顶投射下来,金色的光柱落到郑鸿逵的脸上,让他的脸半边阴,半边阳。光柱子中,有浮尘轻轻浮动。
他只是闭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
走了这么长的烂路,郑鸿逵身上全是泥点,看起来颇为狼狈。
一堆篝火在屋中燃着,烤得他湿漉漉的衣裳上有热气氤氲而起。
这里距离河间城已经三十里,一口气跑了半天,人马都已经疲乏。在确定后面没有追兵之后,郑成功一行人停了下来,在这座小村里歇息打尖。
这是一座什么样的村庄啊,看情形在以前起码有三四十户人家。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之后,已经空无一人,只冷风在外面呼啸而过,显得异常凄凉。
听到郑成功的低喝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郑成功好缓缓对郑鸿逵说:“四叔,无论你做过什么事情,你毕竟是我的叔父。所谓血浓于水,只要爹爹安好,只要你说出爹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一旦找着人,侄儿绝对不会对你无礼。即便……即便父亲大人要对你不利,侄儿也会劝爹爹看在大家同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不为难你。叔父,侄儿求求你,难道你就忍心看到咱们郑家骨肉相残,酿此人伦惨剧吗?侄儿不愿意看到。”
说着,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也顾不得一军统帅的威仪,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声音也哽咽起来。
看到郑成功痛哭失声,郑鸿逵心中难受,缓缓伸去手来朝侄儿头上摸去。
几个侍卫大惊,就要动手,可郑成功却朝他们摆了摆手。
郑鸿逵的手摸到郑成功的头上,眼泪也落了下来:“福松啊福松,你怎么还不相信四叔。当年叔父因为有朝廷的官职,不能随兄长和哥哥们出海,而你还是个孩子。整个郑家就咱们两在一起的日子最多,在四叔的心目中,你就好象是我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到你这两年做出这么大事业,四叔心中也高兴得紧,事情弄成这样,我也不想看到的。”
“为尊长讳,四叔本不想对此事多说什么。反正兄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了。兄长太想要那个王爵了,太想要北京了。福松,兄长他真的去保定镇海军了。在此之前,马宝已经带了人马去接收你的军队。至于说害了兄长这话,我不是qín_shòu,如何做得出来。至于将你软禁在河间,也是兄长的命令。”
“他是怕你……怕你……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丝毫的用处,你也离开了河间,最多三天就能赶到保定,到时候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住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真当我们是傻子,你说什么都信?”一个侍卫大声怒喝。
郑成功却没有说话,他将头一偏,躲开了郑鸿逵右手的抚摩,走到火堆边上,伸出手放在火焰上,一动不动。
不片刻,就有焦糊的味道传来。
众侍卫大惊,同时喊道:“靖远伯!”
郑成功好象突然感到了痛觉,猛地将手缩了回来,转头盯着郑鸿逵。咬牙道:“四叔说得是,不管怎么样,反正也就两三日工夫就能回保定。到时候一切都知道了,还要劳烦四叔你随我走一趟保定。”
郑鸿逵微叹一声,再不说话。
郑成功对手下喝道:“好了,大家也歇够了,出发,换马不换人,日夜不休,我要在两日之内赶回镇海军老营。”
“是!”
不知道怎么的,郑成功已经相信了四叔的话。是的,四叔的话入丝入扣,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如果是谎言,绝不会编得这么符合逻辑。
还有,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父亲心中只有利益,对于亲情……只怕未必放在心上……
他的眼泪已经停了下来,但心中却疼得厉害:父亲啊父亲,如果四叔说的话是真的,日后咱们父子又该如何相处?你若真要儿子手中的军队,大可同我说。还有,先入北京,被朝廷封王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咱们郑家的富贵还比得上我大明朝,比得上这北伐之战的胜负?
对,若这件事情是真的,只怕北伐之战还真的要起变数了。
尤其是父亲掌管了镇海军之后,事情只怕要糟糕。
首先,镇海军的战法直接复制宁乡军,乃是多兵种的合成。打法也非常慎重,讲究的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靠着一点一点的碾压让敌人找不到任何纰漏,最后在绝望中崩溃。
可父亲习惯了海战,对于在平原地区的大兵团会战,说句实在话,还差了些。
而且,大胜关之战之后,郑成功对自己军队的真实战斗力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镇海军虽然能打,可真面对面较量,比起正宗建奴来还差了一点。去年那一场血战,部队就差一点崩溃了。若不是方惟将军在关键时候出现,说不定南京也被阿济格给拿下了。真若那样,历史只怕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郑成功不认为仅靠自己手下三万人马,就能扛得住豪格的正蓝旗主力。
因此,在保定获得给养之后,郑成功并不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