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元字营正冲在最前面,而兴泰所在的甲队方阵更是前面的前面。
突然间,眼前一空,抬头看去,前面已经没有多少建奴溃兵。
这一仗,建奴已经输得不能再输了。
兴泰无比喜悦,接着有是一楞:我不也是建奴吗,怎么一说起这个名词,内心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抵触?
队伍还在缓慢推进,前方传来轰隆巨响,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骑兵正漫山遍野而来,那是建奴的骑兵主力到了。马蹄踩起的灰尘被风往西吹,让他们身后拖曳出一缕缕长长的烟轨,看起来煞是壮观。
“还没有放弃啊,这大概就是多铎最后的力量了。”兴泰将鼓停了下来,大喝:“立定,准备迎敌!”
话还没有说完,;敌骑冲锋时那铺天盖地的轰隆声已经将他的喊声彻底掩盖。
部队停了下来,前三派的长矛手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都将长矛探了出去,组成一道绵密的长矛之墙。在他们后面,火枪手正飞快地装填弹药。
兴泰并没有急着退回本阵,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方阵的最前头,手搭凉棚朝前望去。
敌人的骑兵数量庞大,以他多年从军的经验看来,至少在三千以上,或许更多。
他们身上的铠甲五颜六色,有黄有红,有白有蓝,想来都是从八旗军中抽调的骑术高明之士。领军将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单从旗号上也看不出来。
不过,兴泰在敌骑那排山倒海的冲锋中看出清军骑将的狂妄。
敌骑冲锋的正面非常宽大,是一个典型的楔形阵,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
这种骑兵冲锋队型威力颇大,自来就是用来冲击步兵阵的。因为是三角密集排阵,敌人在反扑的时候接触面小,对你造成的伤害也小。而且,三角形冲锋时,你抵挡住前面的一个骑兵,后面还有无数敌骑兵跟上,给你一种打不胜打的无力之感。
加上三角阵看起来人多势众,步兵在直接面队他们的时候将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一个不好,瞬间就崩溃了。
可惜啊,可惜,可惜建奴并不清楚自己面对的将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兴泰冷冷一笑,用铁的纪律武装起来的宁乡军重步兵会畏惧敌人的战马吗?
从一开始,敌骑兵就犯了巨大的错误。对于密集结阵的步兵,骑兵正面冲锋等于送死,楔形阵冲锋更是如此。一旦先头部队被打倒几排,后方骑兵为了避让就会自乱队形。即使先头部队成功冲入步兵队形,训练有素的步兵也往往会阻隔楔形阵的两翼。一旦两翼被阻,冲入步兵队形的先头部队就会被包饺子。
别忘记了,宁乡军步兵方阵前排除了长矛手,后面还布置有大量的火枪手,屠杀起敌骑来不要太简单。
近了,近了,敌骑来得好快,转眼就已经到了冲锋距离。
兴泰这才转过身来,大步朝本阵走去,从头到尾他都显得镇定自若。
北面就是威武营的一个方阵,在阵的一角立着一个全身被钢甲包裹的,手执斧枪的大汉。不用问,自是威武营营官蒋武将军。
他站在那里,就好象是一尊巨大的礁石。
见兴泰如此镇定,犟驴子朝他挥了挥手中的斧枪。兴泰接过一个士兵递过来的长矛,高举过头,以为应答。然后狠狠地将枪尾刺进泥中,蹲了下去,以手扶着枪杆子,恶狠狠地盯着扑来的敌骑。
近了,近了,敌骑如同一道狂风吹来,还没冲到跟前,扑面而来的灰尘就吹得人呼吸不畅。但所有人都没有眨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前面纷乱的马蹄。
“稳住,稳住,稳住!”阵中,到处都是军官的大喊。
就在这个瞬间,巨石一样的骑兵集群一头撞在长矛的森林上。
战马的长嘶不绝于耳,转眼,一排战马就被长矛直接刺穿胸膛。马上的骑兵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狠狠地抛过来,直接落到长矛森林上,被刺成筛子。
噼劈啪啪一阵乱响,无数三米多长的长矛折断。
就在两军接触,手中长矛刺入对面战马的胸膛的那个瞬间,兴盛泰感觉双手一麻,枪杆子断了。愤怒的马蹄直接踢到自己的胸甲上。
蓬一声,肉眼可见,胸口的甲板扁了下去。五脏六腑一热,整个地翻腾起来。
一般人吃了这一记,早就被踹得腾空而起。
可兴泰身子健壮,竟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稳住身形,巍然不动。
战马倒下,骑士跃上半空,落到身后。
有热辣辣的液体淋下,顺着兴泰光秃秃的头皮流下来,眼前一片殷红。
他还是竭力瞪大眼睛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大喊:“后排长矛手补位……噶……”
有血涌上喉头,声音沙哑下去。
一个长矛兵向前一步,又将枪尾刺入泥中,蹲下去,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枪杆子。
刚退回阵中,又是轰隆一声,一个建奴也不知道是战马实在太好,还是冲得实在太快,竟然直接从三层长矛兵头上飞了过来,落到后面的火枪手中,直接将两个火枪兵砸翻在地。
那厮也是凶悍,虽然人在地上,可瞬间抽中腰刀,一扫,将一个火枪手的左腿砍了下来。
冲天血光中,那个建奴在地上一个盘旋,刹那间站起来,又一刀砍中另外一个火枪兵的面目。
惨烈的叫喊声中,火枪队一片混乱。
“贼子敢尔!”兴泰大怒,厉喝一声,吐掉口中逆血,也管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