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到处都是镇海的“威武!”之声,骑着马被众人簇拥着,缓缓前进,朱大典此刻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了。
他也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战场新人,想当年他在山东做巡抚,平定登莱之乱的时候,什么样的大战没有见过。后来做河、漕总督,收拾凤阳之变以后的乱摊子,也带过部队。
只可惜,他做统帅以来,好象就没有打过胜战。不是他老朱不肯实心用事,实在是这大明朝的军队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今,总算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空前大胜。
眼前虽然天光依旧大亮,但镇海军还是点燃了火把,提着兵器踩着遍地血泊大声呐喊着向前追杀着已经溃不成军的清军。看他们的模样,不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用尽是不肯罢休了。
这些士卒们面上都闪烁着凶悍的光芒,不少人浑身都是血,衣甲已经破碎,可还是不肯罢休。不少人腰上挂着敌人的头颅,有的人因为收割的性命实在太多,战利品都没处挂了,遇到没有剃头的汉军脑袋,唾了一口,直接踢到一边。
什么时候我大明朝的军队也如此嗜血好战了,打了这么多年仗,总算是见着一支如同太祖成祖开国时那样的虎贲之师。
咧开嘴笑了几声,朱大典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旁边的郑成功大惊:“总督,总督,你……”
“别管老夫……”朱大典朝他摆了摆手,悲啸一声,指着堆在路边的建州士兵的人头,热泪滚滚而下:“崇祯天子你在天之灵看看吧,臣……臣胜利了,大明朝胜利了。屡战屡败,丧师失地自今日起一去不复返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想,是啊,朱总督自入仕以来运气都没有好过。在山东,被孔有德虐成狗,在凤阳被贼军闹得头大如斗。在他做官的期间,大明朝国势一落千丈,堂堂中央大国,屡屡被外敌入侵,到如今已经到了国破家亡的地步。今日这场胜利当真是来之不易啊!大家心中都是一阵唏嘘,劝慰了他半天,才让老朱不好不容易止住悲声。
有一个军官正拿着册子忙碌地登记斩获,他已经写得手都麻了。
见朱大典、郑成功和秦易骑马过来,连忙上前施礼:“见过总督、指挥使,见过秦教官。 ”
郑成功:“战果可清点出来了,斩首几级?”
那军官:“禀告指挥使,没办法统计,实在太多了。就我手头所登记在册的真鞑的脑袋就有三百多级,至于汉军……”他笑了笑:“嘿嘿,谁耐烦去写,等下来再说吧!”
“等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朱大典喝住那个军官。
军官:“请总督示下。”
朱大典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用平静的语气问:“依你看来,这一战我军能够斩获多少真鞑的人头?”但所有人还是能够听出他话中带着颤音,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军官摸着额头,想了想,才道:“回总督的话,刚才建奴三万人马被我军和宁乡军前后夹击,尽数崩溃。依常理推算,除去汉军,建奴真鞑的人头超过一千当不在话下。”
“啊,这么多?”朱大典眼睛都直了,就那么木木地坐在马上,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僵直模样。
郑成功和秦易才发现不对,急忙伸手辅住朱老头,叫唤了半天,才让他醒过来。
朱大典眼泪又开始落下来了:“不世之功,不世之功。”
秦易道:“这么大规模的国战,斩首一千不是应当吗?”
朱大典老泪满面,道:“你们却不知道,建奴作战但有死伤,都会一个不落地带回去。因为,我大明边军要想有所斩获却是千难万难。天启年间,孙承宗、袁崇焕督师辽西的时候,和建奴交手无数次,可每战也不过斩首两sān_jí,就已经称之为大捷了。今日一战,我等斩首千级,再加上汉军的脑袋,三五千当不在话下。”
“两sān_jí都能称之为大捷。”众镇海军将领和教官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点战绩就自吹自擂,要脸吗?
突然,朱大典不哭了,一抹脸,严肃地说:“老夫还有个担忧。”
郑成功急忙问:“朱总督有何忧虑?”
朱大典:“老夫担心这捷报不知道该如何写,这么多斩首报上去,朝廷会相信吗?”
郑成功一笑:“到时候将人头装上一船直接送去南京,不就什么也清楚了。”说着,他指着遍地俘虏和敌人丢弃的粮秣辎重、金鼓旗帜、铠甲兵器:“难道这些还能作假?”
“就是,就是!”众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说着话,有人惊叫一声:“宁乡军退了!”
大家都吃了一惊,就看到先前还在战场上高效率屠杀着建奴的扬州镇海军陆战队那边穿来阵阵号角之声,几乎在同时,所有的陆战队员都开始列队,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排着整齐的队列朝北开去。
郑成功大为意外:“方将军怎么走了,某久闻他的大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日正是一个好机会,他却连见一面都不肯见我?”他一脸的怅然若失。
秦易道:“大木,方将军乃是扬州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以前和福建水师不知道打过多少仗,大家都是刀口见过血的。镇海军中的骨干多是福建那边充实过来的,大家见了面须不好意思。想来大方也是有这个顾虑,故尔回避了。天马上就要黑下去,宁乡军的仗已经打完,想来陆战队已经疲乏,想早些回军舰休整吧。”
郑成功跌足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