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仗多了,炮兵的技术也在飞快提高。
如今,建奴上万人就在前方,在海军炮手眼中,目标是如此之大,几乎就是固定不动的,如同一条浮在水面上的大鲸鱼,发发命中,打不中比打中还难。
这些海军也是可恶,改变了炮弹的落点,大炮一排接一排如同大扫帚一样由北向南,由西向东将建奴朝水边赶。
战场上是如此拥挤,到处都是硝烟和尘土,目不能视物,又失去了指挥。清军人‘潮’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就这么一步一步朝长江边跑来,直到扑通扑通你掉进水里。
前面的人发现脚下一凉,刚叫一声不好,可后面的人就瞬间挤了过来,四下‘乱’冲‘乱’撞。于是,一群又一群士兵就这么下饺子一样落水。
建奴自入关以后因此俘获了大量军资,装备极好。几乎人人身上都穿着厚实的铠甲,这种长可及膝的棉甲一见水,就变成铁秤砣。很多清军士兵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上一声沉入水底,几百人就这么刹那间在湍急的长江水中消失不见。
见前面的同伴落水,后面的建奴大概以为这也是一条逃生通道,都同时争先恐后地跳下水去。背后是火海和追兵,再迟,也是一个死字。
满清虽然是渔猎民族,水‘性’不错,可大家身上都穿着厚实的盔甲,一入水,又如何浮得起来。更何况,军中占绝大多数的汉军都是北方人,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水,被人直接挤兑下水去,显然是活不成了。
高杰已经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彻底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他为人凶残,‘性’格刚强,一辈子在修罗场上打滚,见得最多的就是死人。
可以前打仗的时候,多是同李自成的闯军‘交’手,战争的烈度也不大。因为,双方的军队只要一打得不顺,立即就回逃走。像今天这种几乎将部队都打光,伤亡达到五成的战斗从来没有经历过。
而且,如此连天的横飞的血‘肉’,已经超过他对战争残酷‘性’的认识。
眼前,成千上万的人层层叠叠在江水上载沉载浮,如同一片即将干涸的泥塘里的鱼群扑腾中,跳跃着,垂死挣扎着。密密麻麻,浮了一大片。
可怕的是,后面的清军士兵明知道前面凶险万状,还是前赴后继地朝前面涌来,身不由己地从河岸上倾泻而下。
高杰的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一片懵懂,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远方已经变成一锅人‘肉’汤的大江。
即便如此,宁乡海军还不肯罢休,大炮开始对着水面轰击,一根根白‘色’的水柱腾起,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片白亮的森林。
接着,连绵不绝的诡异的“咻咻”声破空而起,几乎从所有的军舰上都有无数细密的烟道轨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一枚枚三尺来长的的古怪兵器落进水中,发出咚咚的爆炸声。
这有是一片铁与火的覆盖。
“哇”有响亮的呕吐声传来,高杰回头看去,却看到儿子在马上正佝偻着细小的腰杆大口吐着酸水。
高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心:“这就是战争,你要坚强!”
这是战争吗,怎么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
高杰心中一阵‘迷’茫,他感觉自己同孙元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宁乡军的战法,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懂了。
这个时候,有亲卫叫道:“炮停了,炮停了!”
高杰定睛朝江心看去,宁乡海军的大舰同时停止了闪烁的火光,在弥漫的硝烟中,一面又一面白帆开始升起来。已经有动作快的小船开始朝大江上游缓缓移动,战斗结束了。
海军的战斗结束了,秦军的战斗也结束了。
高杰振奋起‘精’神,大吼:“传我命令,歼灭最后的残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