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音宜,希望她能换了别的,音宜却淡淡的说道,“不妨,你把你听到的都说与我听,我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对于这些谣言也不会轻信,你就当是在说顽话吧。”
“姑娘。”莲画软着嗓子叫着她,祈求的看着音宜,音宜的手指却平静的从茶杯上划过,“有些事,我不想说第二次。”
莲画见她不松口,只得垂了眸,蔫蔫的说道,“我是不想选什么花魁的,所以这些事也不搀和,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每每从丫鬟口中听出的,大致就是莲琴姑娘了。”
“莲琴姑娘的性子烈,忍不住事,每到大宴的前夕总会闹出些事来,有时说别的姑娘们害她,有时说自己无依无靠的,所以就连楼中的丫鬟都敢欺负她,每天骂东喊西的,闹得整个华月居都不得安生。”莲画慢慢的说着,脸上的神色有些唏嘘,也有些微的惧怕,“前些年东面的莲诗姑娘没了,大家都说是她动的手脚。”
音宜听着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莲画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道,“不过任何事都是别人传的,真实状况又有谁知道,红姐也曾查了一阵的,但最后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你呢,你在容香楼的时候,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音宜轻声笑道,偏头看着她,“比如说哪个丫鬟为人不老实,总是暗地里动手脚?”
“我啊,我没事的。”莲画摇了摇头,想到那个看起来就有些可怕的女子,抖了一抖,“大家都不是有意的,我也过的好好的,有些事,能放过就放过吧,免得闹起来让人心烦。”
音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莲画道,“可是要我提醒你,容香楼的,云采儿?”
莲画愣了愣,“姑娘都知道了?”
“岂止是知道。”音宜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看身边那个有些话痨的女孩,“她都那样对你了,你难道不想借我的手出口恶气?”
“不用了。”莲画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笑着看向音宜,“我现在不还好好的?没少什么,过的很安生,她也只是想要些东西,给她就好了,顺着她的心,她舒服我也安稳。”
“所以,就这样把一切给忘了?”音宜抿了抿嘴,“你这性子,也真够软的。”
莲画轻轻的笑了笑,转头看了音宜一眼,“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音宜正想应是,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黯然了下来,喃喃的说道,“我这性子若是不软,恐怕早就被气死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她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也罢,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过去。”
“嗯。”音宜点了点头,“一切都会过去。”
“莲宜姑娘。”莲画伏在了桌面上,眉目里都是笑意,“我觉得跟你说话特别有意思。”
“哦?为什么?”音宜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个笑来。
“其他人都不会听我说这些的。”她眸子里的光芒有些黯淡,“丫鬟们不能说,其他的姑娘们又有些看不起我。”莲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在华月居里过的日子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被别人笑话。”
音宜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感伤,她敛了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莲画睁着眼睛看着远方,喃喃道,“过几年就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音宜突然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眼前的情形,她转过头去,低垂了眼睛,“时间过的很快,放心吧,你那样的容貌才气,一定会许个好人家的。”
莲画抬起头笑了笑,羞怯的红了脸,“但愿是那样。”
音宜突然特别想问莲画一句话,“你不喜欢那个家吧,既然不喜欢,还呆着做什么?这些年该做的,该还的,都够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她,最终没说出来,自己起了身,说道,“我没什么事了,也就不耽搁你了,容乐楼那里有客人你就早些回去吧,莫在我这里白白耽搁了时辰。”
莲画愣了愣,嘟着嘴应到,“好,那我这就回去了。”
音宜把莲画送了出去,再看看屋内那一应的家具,玉质的,简单中透着大气,忽然就想起莲画坐在上方接客时的情形,她是有才气的姑娘,自不需要以色侍人,只是那些日日到她这里来的男子,哪个才是她的归宿。
怕是没一个真正靠的住的。
她抿了抿嘴,自己到前方的书桌前坐下,那里想必刚被丫鬟收拾过,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正在愣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云观儿轻细的声音传过来,“姑娘,奴婢能进去吗。”
“进来吧。”音宜应了一声,云观儿轻步走了进来,看着轻纱帐后面的音宜,抿了抿嘴,“姑娘让办的事奴婢都办妥了。”
“把页子拿来给我看。”音宜说道,起身走了出来,拿过云观儿手中已经变得干黄的纸页,上面的的墨汁已经半干了,但隐隐还能看到字样,无非就是个时辰,姑娘的姓名,接待的恩客的名讳。
云采儿是万德五十五年孟夏五日的生辰,而万德五十四年季夏五日,云采儿的母亲只接过一个恩客。
“奴婢翻后面看了,除了季夏这日,直到孟秋,账上才有英姨的记录,也就是说,云采儿的父亲,定是上面的这个人无疑。”云观儿看着音宜说道,眼睛瞥过泛黄的纸页,上面那两个字太过熟悉,她当时看到,现在还静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