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两个酒碗一碰,从中荡漾出几许酒花。相对而坐的两人皆是一饮而尽,又各自将面前的碗满上,再饮一杯。如是对饮三杯之后,其中一人才抬起眼来,湛然有神的眼眸带着一抹凝重——
“那件事,你真的决定现在就去做吗?”
闻听这句问话,夏远峰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想过等我足够强了再去触碰那些事,可既然已经有线索展现在我眼前了,自然不能继续搁置一旁。再说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所谓的证据也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隐去,如果再不抓紧些时间的话,我怕以后就再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了。”
封华听了此话,也只得无奈摇头:“你要走的路实在太难。”
“你的路也不简单。”夏远峰却马上接了下去。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难以熄灭的火花:“如果是我,一路上与自己的仇人同行至此,却不对此做出一丁点反应,我一定做不到!”
这回轮到封华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我们的情况虽然相似,但毕竟也有不同。我与那个人之间日后虽然必有一战,但我们之间的仇怨大多归结于立场的不同,谈不上有多少阴谋诡计。所以我可以忍,忍到自己足以挑战他为止。”
“是啊,你毕竟清楚地知道对方是谁,不像我。”夏远峰自嘲地一笑,笑容里带了一抹落寞。他再度举起酒碗饮了一杯,任凭那劣质的酒液在体内化开,也感受着胸口的那一抹火热。而后,他却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论了:“不说这件事了。封兄,今日来此,除了要与你告别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是那个燕姑娘的事吧。”封华笑了笑,直接说道,“想必你方才也发现有其他人盯着了。”
“不错,这的确是我所担心的。小雨她们接下来会北上,去的又刚好是七星连寨,一路上难保不会被有心人针对。所以,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封兄能够照应一二。”说到此处,夏远峰站起身来,向着封华郑重施了一礼。
“何必跟我那么客气,这难道不是我应尽之责吗?”封华摆了摆手,示意夏远峰坐下以后,才接过话来:“既然是前往我七星连寨做客的,那我自然得保障他们的安全。再说了,那位兰姑娘和乐兄弟的事,三哥之前也跟我提过。他们几个既然凑到一块儿了,那我更不能让他们出现什么意外了。”
“如此最好,只不知会否耽误封兄你的正事?”
“耽误不了,况且我也没什么正事。草原来的那三个人,几日之前已经启程北返了,想来这一趟中原之旅也已到了尽头。那一****若不是刚好接到了一个消息,其实应当已经跟上去了才对。不过现在嘛,我想我还是迟上那么两日再走比较好,免得一头撞进一堆麻烦之中。不过也幸好如此,还能留在这儿接得几个客人,这也算是有缘吧。”
“一个消息?”夏远峰讶然抬起头来,就见封华苦笑一声,那眼神颇为耐人寻味:“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据说前几日上党郡南边发生了一场狼灾,规模并不小。”
夏远峰眼神动了动,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传闻。于是,他的眼神也变得震惊起来:“难道是……”
“应该是吧,毕竟,狼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苦了周边的一些人家。接下来一段时间之内,那地区周围的猎人只怕是连外出打猎都不敢了。”
“这可真是……”夏远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从这一次离开天方岛之后,这个江湖动荡的气息已经开始彻底蔓延开来。品剑大会之前,固然发生了很多拥有着深远影响的大事件;如今看来,这之后的江湖也绝不会平静了。
这么看来,小雨她们要北上的话,指不定还会生出些许波折来——这么想着的时候,夏远峰也感到了麻烦,忍不住再度提起了酒坛子。只不过这么一壶酒经过了两人这一番对饮,却是已然见底了。夏远峰想也不想,出声招呼了掌柜一声,让他再送一坛酒过来。只不过这一回掌柜的却是接连上了好几坛,更是言明这几坛全都免费,你两位能喝的话就全喝了吧。
“掌柜的,怎么了,莫不是最近发财了不成?”封华与夏远峰见状,好奇之余都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发什么财啊,只是本店要关门了,这些个坛坛罐罐也懒得搬了而已。”老掌柜耷拉着眼皮,显然也是兴致不高。
“关门了?这又是为何?”
“还用说吗?这流光别院,本来也是一处热闹地儿,不时有三五个江湖人士结伴而来拜访藏锋阁,又有三大家族的门人时常来照顾生意,我们这边的收入那也就还过得去。可如今倒好,品剑大会这么一闹,藏锋阁整个儿都散了。这还不说,祝、练两家都是直接覆灭了,唯一留下的段家这几日也要搬走了。你们两位且看一看,这流光别院,如今还剩得几个人?人都走光了,我还做谁的生意去?”老掌柜言语之间,也是颇为郁闷。
封华和夏远峰听了掌柜的这一番话,也是无奈苦笑:这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两人也不多话,干脆邀了掌柜一道,三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地尽情喝了一通。等到他们两人告辞离去的时候,都是各自有了几分醉意,而心情郁郁的老掌柜更是早就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
天曜历七二四年,十月初五。
一支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