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学子跳上讲台,自有侍从送上蒲团一个,矮几一张,置于那讲坛之上,那丰先生也调整后坐姿,与那学子相对而坐。
那学子坐定,两手掌相交,虎口相对,身体前倾鞠躬,以示尊敬,“后学末进裴无悔,见过丰老先生。”
“哦!原来是此子!”
“他就是裴无悔?”
“此人不是被麓山书院扫地出门了么?”
“此等异端,也就丰老先生愿意与之论辩。”
“谁说不是呢,早在麓山书院的时候此人便口出狂言,说什么各阶层平等”
“还有呢,此人不读圣贤书,专爱奇淫巧计,我等羞与为伍!”
众人的议论声都被刘经纬收入耳中,待听完此人实际,刘经纬顿时心花怒放,这可是一颗种子,不亚于前世被宗教裁判所判决火刑的布鲁诺,这人可谓是时代的先驱,因此,他也真心想看看,接下来新兴思想与守旧势力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冲突。
“哦?你就是那不成器的裴无悔?你的大名,可是连我这糟老头子都听过啊!”那丰先生微眯着双眼,连正眼都不去瞧他一瞧,只是鼻孔出气的说道。
那裴无悔似是习惯了这种蔑视,也不以为然,说道,“世事变迁,万物自有长进,某家是否不成器,留待后人分辩。”
他的意思虽然隐晦,但是稍一琢磨便会清楚,他是在说这丰先生因循守旧,只会死读圣贤书,却不会长进,他成器与否,这丰先生还没资格说他,端的是一个傲娇之人。
那丰先生听完,顿时眼中闪出一抹精光,“不读书先贤书,不知现世礼,不读先贤书,后世无以济,教化所至,不王而王!”
丰先生的意思是,不读圣贤的书籍就不懂的礼义廉耻,上下尊卑,后世也会茫然而失去根基,若是教化所能到达的地方,你即使不称王,在人民心中你的地位就是王者,不可动摇。
“非也,若人人读书,则何人种地以为生?莫非那故纸堆,能与先生填肚子不成?学生以为,士农工商皆平等,乃所属不同而已。”
略一思索,那裴无悔继续道,“若说教化使之不王而王,那么下次匈奴打草谷之时,先生自可率领门下弟子替将士出征,阵前大宣教化便了,何故劳民伤财,去行那征伐之事!”
裴无悔毫无对阵权威之时的忐忑与紧张,所说之事,字字诛心,可谓论辩之高手。
“好!”那跟随裴无悔前来的几人见裴无悔略占上风,顿时开口叫好。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lún_lǐ纲常也,也是先贤所出,汝又有何说辞?汝欲**乎?”那丰先生也不纠缠,对方明显是诡辩,继续跟下去,绝对会进入对方全套,所以一级太极,便又换了说辞。
此言一出,那裴无悔似乎有所顾虑,若是先前的他,肯定会张口便来,但是经过了太多的侮辱谩骂和否认,他自己心中也是没底,这涉及人伦大防,平时说说无妨,可此次是在这论道大会上,若是敢有什么有悖人伦的言语,那么龙腾肯定无他立足之处。
“无规矩不成方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忠君之事,乃是本份,自然无可厚非。”裴无悔说完此句,顿时看台上一片倒彩喝起,随他而来的几人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然则,农民交粮税,做工者出力气,行商着行商天下,此三者缺一不可,何来等级之分!”那裴无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当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知尔等视吾为异类,不上进,不效仿先贤,然而此刻,就在这百家论道大会之上,我必要将我胸中所思道出,即使治罪又有何妨!”那裴无悔径直走到讲坛正中,也不再与那丰先生辩论,直接开始了演讲。
这些年来,他不断论证着自己的观点,乡下田地里,他扛着锄头下地,小作坊中,他挽起袖子做工,随行商深入大西北,远走南蛮,他“不务正业”,专好那奇淫巧计,不断提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他的言论被视为异端,他的创造发明被视为邪术。
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终于,他身边开始涌现出一个个支持他的人,慢慢开始为其呐喊,他们中分为两派,一派自称格物 ,一拍自称致知,格物派擅长动手,致知派善于理滦究。
“为君者必知,君也,万民之父母,子女集万千财务养之,则君必与民谋福利!”
“为官者必知,官发于民,民举钱粮而供之,则官必善于民也,官有失信于民者,民可换之!”
“为民者必知,龙腾乃万民之龙腾,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则必心系国家,龙腾之魂存矣!”
“士农工商皆平等也.”
那丰先生早已退下台去,由他不断的宣扬这自己的理论,而台下的学子则疯狂了,喝倒彩,扔折扇,丢鞋子,甚至那靠得近的,还将茶杯中剩余之茶水倾倒在其身上。
然而,裴无悔视若无睹,犹自不断的解说着自己的观念,现场显得杂乱无章。
突然,那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顿时一队身穿皂服,腰胯长刀的番子们迅速进场,一个个凶神恶煞,直往那论坛上冲去。
“反贼何在!速速抓来!”那带队的头儿一声大喝,手下百十来番子便去捉拿那裴无悔。
众学子见状一齐大声叫好,他们可识得这些进来的人,“影子”大牢那可是臭名昭著的,进了“影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裴无悔见状,也是眼中一暗,朝着随行而来的诸人说道,“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