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憋不住气,就是张胖子,他想,你一个人掉了东西,不能大家都跟着倒霉,一竹篙打了一船上的人。平时也太嚣张了,今天,是最佳的时间。现在不站出来,一帮弟兄怎么看我。把干毛巾往肩上一甩,手握塑料杯,转过身,咳了几声。人群中,倏地,一条走道自然地让开到阿不力孜的脚下。
阿不力孜藐视着前方,岿然不动,心想,你终于动身了。
张胖子忽然膨胀得像一只凶猛的北极熊,闻到强烈的血腥味。伸直臂膀,指着阿不力孜,高声大叫:“打开水闸。”
“交出小偷。”阿不力孜双手环抱在胸,坚定地回答。
“你想动粗。”张胖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告诫阿不力孜。他后面的南湖省籍同犯,密集地紧随其后。
“那是有人粗俗。”面对步步进逼的强大阵势,阿不力孜毫不畏惧。
此时,站在阿不力孜身后的小陶,双腿发软,心惊胆寒,冷汗直流,他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小兔子在心中蹦来蹦去,要跳出胸口。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气势磅礴的南湖人,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陶越想越不对劲,心想自己怎么这样笨呢?既不能上去搏杀,也不能想出好的办法来帮助阿不力孜。正在走头无路的时候,忽然,小陶眼前亮光一闪,想到了王大海,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快速溜出人墙。
嘈杂的洗漱间,时间好像停滞了,人们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阿不力孜和张胖子,生怕错过一个精彩的细节。场面非常安静,犹如没有人一样,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张胖子走到离阿不力孜只有一步之遥了,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王大海冲进人群,靠近阿不力孜,对张胖子说:“有人拿错了,就还回来。”
张胖子想,多说累赘,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紧手中的杯子,砸向阿不力孜。
阿不力孜头一偏,杯角重重地落在左肩。阿不力孜趁机抓住他的手臂,一个右弓腿,踢在他腰间。
王大海看已经动手,立马把准备好的一小袋面粉,撒向对方的人群。拉着阿不力孜准备冲出洗漱间。
警察走进来,顿时,犯人们鸦雀无声,王大海拍着身上散落的面粉,阿不力孜用手捂着左肩受伤处,张胖子在揉着腰。
“怎么,都成哑巴了,刚才不是龙腾虎跃。”警察从他们三人前面走了一个来回,停在阿不力孜的身边,对他说,“怎么回事?”
阿不力孜沉默不语,警察看着张胖子,他也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一位叫老孙头的老犯人,他是职务犯罪进来的,犯人们都叫他贪官,费力地挤进人群,畏畏缩缩地走到警察前面,点头哈腰一会儿,痛哭流涕地哀嚎:“报告政府,真是对不起呀!”
警察也感到奇怪,他不是无亲人会见、无来往信件、无亲情电话的三无人员,据自己了解,入监前,他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怎么做出偷鸡摸狗的事。于是盘问他:“你要老实交待,争取从宽处理。”
听完警察说的话,老孙头又点头哈腰起来,哀嚎着说:“都是我的错呀。”
“怎么偷的快点说。”
“事情是这样的,颜色差不多,刚才刷牙,我用错了,觉得不卫生,我回去拿了一套新的牙刷、牙膏赔给他。”
“真是小题大做,谁知道你用错了呢?”
“没有,但是,必须换新的,不然这事搁在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不轻快。”
老孙头从口袋里掏出未拆封的牙刷和牙膏,送到警察面前,警察对阿不力孜歪了一下头,示意他收下,阿不力孜沉默不语。王大海走上前,对老孙头说,向你学习,送给你,做为交学费。
警察对在场的犯人说:“你们看,孙犯的觉悟多高,不愧为在外面当过国家干部,当然,这更是我们中队教育的成果。还有你们三个,不知道呀,冲动是魔鬼,出工回来再收拾你们。”
警察掏出腰间的哨子,嘟,嘟,嘟地吹了三下,大声说:“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