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呢?”把酒杯放下,周彦召眉端上挑。
易凡走向他,又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认识的你,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
周彦召并没有回答,沉寂无声地看着沙滩上不断涌起的海浪。
易凡蹙了蹙眉,犹豫之下,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吗?因为她从教堂里临阵脱逃,因为她背弃了你,所以,你就要报复她?”
他知道,阿召没有朋友,这样在订婚的第二天突然把他约出来,一定是心中郁结,需要他的开解。
果然,艳灿的日光里,周彦召的眼瞳却越来越黯。
越来越黯,一如他的声音:“我以为,那会是结局。”
易凡叹了口气,径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你应该想象的到,你这么做的下场,就只能是现在这个结局。”
周彦召接过酒杯,沉默地自斟自饮起来。
他越是这样,易凡越是觉得感慨: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是要彼此伤害?爱得越深,伤害也越重。
坐回到他身边的躺椅上,易凡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看:“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非要藏在心里,为什么要用这么拙劣的理由去拴住她?你明明可以赢得她的心,为什么还要让她一次次地伤心?”
周彦召停下来,视线却落在红宝石般浓郁的酒液上:“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易凡摇摇头,轻叹着说:“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就将真的失去她了。”
酒穿肠,在喉咙里涌过一丝甜腥的灼热,周彦召微垂下眼,眼底深黯地望着杯中之酒,久久地:“如果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又谈何失去?”
并没有马上回答,易凡也执起酒杯,深深地饮了一口:“一个人只有在很想得到的时候,才会怕失去。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有时候会变成一种**,可悲的是,你想得到的越急切。失去的可能就越大。”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去换一种思维?”他把酒杯搁在桌子上,俯身,掬起一捧沙子,在掌心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也越快。你想要握住它,就只有放开它。”
眼看着流沙从他的指缝匆匆而逝,他突然又摊开了手,余下的那点沙子果然就安安静静地留在了他的掌心。
拍拍手,将细沙从掌心蹭掉了,易凡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周彦召:“你一直都是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对待她,为什么不去想想,她喜欢的方式究竟是什么?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爱,就必须先付出你的爱,并且,让她看到。”
周彦召摇摇头:“什么时候,你变成感情专家了?”
易凡笑了:“不是我变成了专家,而是在感情方面,你实在像个孩童。”
谁说不是呢?工于心计的人,往往也会很幼稚。狡猾和成熟、智商和情商本就是两回事。
被他这么说,周彦召的脸上倒是没有任何难堪,他的神情始终是清清淡淡的:“那么你呢,这些年来,也不见你有中意的女人。”
易凡摊开手,叹息般地说道:“并非是没有,只是我中意的,人家并不中意我。”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倒难得有这样伤神的时刻。
“看来,我们都是个失败者。”
周彦召慢慢躺回椅子上。
海风清凉,日光缱绻,他尽量放松了四肢。以前他从来不敢放松自己,一时一刻也不敢放松,现在却不同。在他最好的兄弟面前,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失败也有失败的乐趣,至少成功的人永远享受不到。”
看着这样的他,易凡笑了,跟着躺下来。
微阖上眼,他的视线里却渐渐凝出另一张脸。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笑容渐渐苦涩。
……
第二天,周彦召一大早就离开了家。听阿晴说,是曾彤接他去了公司。从那天起,他似乎就变得异常忙碌。每一个白日,谭惜都看不到他的身影,直到晚上他才会略有疲色的回来。
谭惜从没问过他都去做了什么,其实不说她也知道,他正在筹备和陆云沙的婚礼。
枕边的男人即将迎娶另一个女人,而她,每一个夜晚还要充当他暖床的工具。
这本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可谭惜却根本笑不出来。
该怎么形容她心里的感觉?
这段时间以来,周彦召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从来没有限制过谭惜的自由,非但不去限制,反而极大程度上地满足了她的各种需求。他重新为斐扬提供了救济金,非但如此,落落的案子也彻底结了。有个客人主动自首,说是想迷晕谭惜,事情败露后又威胁落落去顶罪。谭惜不知道周彦召是怎么颠倒黑白的,但她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这个男人,不只有钱,还有的是手段。
可现在,他似乎又有了一件别的东西。
那就是柔情。
向来冷冷冰冰的他,如同是换了一个人般,开始对她嘘寒问暖、极尽呵护,甚至还会偷偷留意她的喜好,他对她好的几乎像是在养一个宠物。即使月底便将要举办婚礼,他也从来不隐藏她的身份,常常高调地带她进出各种社交场合。而那个众人眼中的正牌未婚妻,则像是被他打入冷宫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甚至有人还在猜测,他们的婚事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