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和冲动都是暂时的,就像脉冲、像电流,在狠狠袭击了谭惜的心脏后,反而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搂在林斐扬肩上的手。
“你反悔了?”林斐扬声音喑哑,手则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
谭惜没有马上回答,她抿了抿唇,才说:“你等我,我回去交待点事情。等我再来找你。”
林斐扬终于松开她,她转身走了两步,又乍然停顿在那里,回头,深深地看住他:“一定要等我。”
“我等你。一直等你。”
斐扬的声音低沉而安稳,传入谭惜的耳膜时,就像是一剂镇定。
她的心忽然安稳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她转身走向休息室。
刚一进门,知了就抽着烟说:“我以为你乐不思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烟雾在她的眉间轻轻锁着,飘不开、散不去,正如谭惜此刻的心情。
谭惜于是走过去,单刀直入地说:“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是不会特意提醒我的,所以,你刚才要说的第三件事呢?到底是什么事?”
知了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落落出事了。”
她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谭惜的心不由得一沉:“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跟落落一个房间。有个男的叫袁大龙,说要包了落落。落落一高兴,就跟他出夜宵去了。”
接话的却是旁边的阿兰,她显然早就想说了,此刻一得机会,一溜儿地顺下来:“我知道那个男的,他这人有特殊癖好,年轻的时候被女人甩过,所以专门折磨小姐。冰冰姐说,原先她有个好姐妹,就被他划花过脸,又绑起来打了一顿,最后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才放出来。我担心……”
袁大龙……
谭惜的心里犹如被人扎进了一根刺,她不是不知道袁大龙的。
半年前,她被人堵在巷子里,欺凌侮辱犹如噩梦。据说,领头的那个人就叫作袁大龙!
想到这里,谭惜倒吸一口气:“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诫她?”
被她这么一凶,阿兰登时抽噎起来:“我本来是想告诫她的,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根本听不进去我说话。后来我眼见她跟那个人上了车,才觉得害怕。现在芬姐又不在,咱们屋里主持大局的一直都是小西姐你。你一来,我就赶紧想跟你说了。可是你刚才……”
“这些先不提了。”
谭惜强自镇定地转过身,对旁边的人说:“冰冰,你门儿最清,去查查,那帮人现在去哪了。”
冰冰马上接口:“不用查了。我让保安小李在后头跟着呢,那混蛋带着她去了隔壁街的一家洗浴中心。”
“好。”
谭惜深吸一口气,推了门就往外走。
阿兰紧紧跟着她:“小西姐,你去哪?”
“翡冷翠。”谭惜步下生风地走着。
“小西!”一直默不作声的知了却忽然叫住她,“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的。”
谭惜回头,一字字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既然是我把落落招回来的,她就不能在我手里有任何闪失!”
推开翡冷翠的大门时,有乐声如泄地流出来,入了谭惜的耳中,却变成阵阵嗡鸣。
原来是宁染正在弹钢琴,谭惜听过这个曲子,是贝多芬的《悲怆》,曲调高亢旋律激昂。嘈嘈杂杂地弹来,正如同一个被困在命运牢笼里的人,呐喊着要挣脱这铁一般的束缚。
谭惜原以为自己也能挣脱的,可当她看到周彦召的那一刹那,竟然有一种走入深渊的错觉。
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对于她的突然闯入,周彦召倒是毫不惊讶,他甚至还端起一杯红酒,冲她遥遥微笑:“你肯来了?”
那笑容像是黑色的漩涡,吸引着谭惜不断地下陷。
终于她走近了他,看着他深潭似的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周先生,我要那把gun。”
……
谭惜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晚上的情形。
当她领着姐妹们踹开那间洗浴中心的包厢门时,有两三个男的正坐在床上烟雾缭绕。
他们正对着的方向,落落正光着身子瑟缩在墙角,雪白的肌肤上,划满了血迹斑斑的刀印。她乌黑的眼睛睁得极大,惊恐又疲惫,嘴上还绑着布条子只能发出呜呜的轻哼。
谭惜闭了闭眼睛,那一瞬间,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呼啸起来,然后一齐逆行到了头顶。于是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心,也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骤然见到一群姑娘进来了,领头的袁大龙骂咧起来:“谁他妈的坏爷好事儿呢!”
谭惜没理他,尽量平静地对着胆子比较大的冰冰说:“去把落落架过来。”
冰冰二话没说,叫了其他两个姑娘就去抬落落,末了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落落罩上。同来的女孩子看到落落被折磨得乌紫斑斓的身体,都忍不住咬碎了银牙,无论是平日里与她交好的、还是互相看不惯的,此刻都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起来。
袁大龙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指着她们破口大骂:“你们想干什么!这臭"biaoz的!知道不!”
谭惜充耳不闻地走到落落面前,蹲下来,看到她血肉翻裂的双腿时,她忍不住侧了侧眼眸,但还是强逼着自己看清楚了。
“一共八刀,我记住了。”
谭惜看着奄奄一息的落落,又扭头,看着那三个男人,眼瞳深处有幽暗如鬼火般的火苗在烈烈燃烧:“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