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旭日高升。
光洒照在绿叶上,无数明亮的光点,闪耀在他们相拥的身上。
空气中似乎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只是隔了一面玻璃墙的距离,阳光灿烂的生活仿佛触手可及。
她说,他是无可替代的男人。
于他,谭惜也只有一个,他又怎么肯真的放开她,放开这世间仅此一个的这样美好的她?
他一次又一次试探似的轰撵,无非是想要一遍又一遍去确认,自己究竟不可以失去她到怎样的地步。
原来,可以到这个地步。
原来,竟可以到这个地步。
……
张雪茹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却也面面俱到,极尽衰荣。
低调是谭惜要求的,面面俱到则是曾彤安排的。
周彦召刚刚接手远夏,事无巨细,原本曾彤该是最忙的人,可她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和精力,坚持要亲自帮谭惜办好这场葬礼。
她说:“如果知道您发生了这种事,我一定不会在周先生面前说出那样的话。”
谭惜心里默然,如果不是周彦召已经起了疑,曾彤再怎样说也都是无济于事。
不过谭惜不怪她,也不会怪阿召。他怀疑的很对,曾经的她,的确做过伤害他的事情,也的确值得怀疑。
她还不至于矫情到抓住这个不放。
是福不是祸,其实这反而是一个契机,让他们有机会诉说衷肠,解除心结。
葬礼那天,林沛民还是来了。
一直等到葬礼进了尾声,宾客尽散时,他才姗姗而来。
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他跪在张雪茹的水晶棺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时候,谭惜攥紧了手掌,漠然无声地看着他。
她—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直到她看见林沛民的那一刻,所有隐藏在记忆中的痈苦,又都活生生地重现在她眼前。
那一刻中她所承受的打击,绝没有任何人能想象。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自从那次打击后,她的痛苦反而淡了,本来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痛苦,现在已经变得可以忍受。
她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这个男人,最爱的人还是张雪茹。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为张雪茹感到欣慰,还是该为自己的妈妈感到悲哀。
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好累,仿佛连日来的心酸、痛楚都已经撑到了极处,她再也没有可以用来支撑自己的力气。
然后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谭惜已经在医院了,手腕上插着花花绿绿的管子,头顶是一个医用吊瓶。阿晴说,她在葬礼上晕倒了,然后就一直发高烧。
周彦召一直守着她,期间医生来了一次,他跟着出去,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高烧的滋味真不好受,像是行走在烈日炎炎的沙漠里,从头到脚全身的皮肤都被烤着。
这样在床上捱了好长的时间,谭惜才感觉到他又进了屋。
她闭着眼睛,只觉得一双微凉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她的手臂,又若有若无的触着她的脸颊,才碰到,又离开了。
他静静的坐在床沿,毫无声息。
谭惜忍了许久,真想自己能睡着就算了,但心里越来越烦,不得不张开眼睛。
星光如洒,点点印在周彦召的侧脸上。他微微蹙着眉,鼻子高挺,唇色浅淡如同花瓣,那样明亮的脸庞几乎没有半点俗世气息。
可他眼神有几分呆滞,愣愣的望着窗子里的月光,好像没有她,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阿召。”谭惜忍不住叫他。
“还没有睡?”周彦召回神,他的嗓音非常非常轻柔。
谭惜向上躺了一点,闭着眼睛:“我马上要睡了。忽然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你要听吗?”
“你小时候,一定很乖很漂亮。”周彦召飞快的收敛了情绪,转过身,轻描淡写的说着。
“不,我小时候脾气一点也不好。如果那时候遇到你,你一定要被我欺负的。”
谭惜虚弱地笑了笑,眼神里弥漫着对过去的缅怀,就如同是告别的仪式:“有次,我贪玩很晚才回家,那天下了大雨我浑身都湿透了,一进门妈妈就拿着笤帚追着我打,还好爸爸拦下了。第二天我就发高烧,41度烧了整整两天,医生说再不退烧我就要烧成傻子了,妈妈只说我活该,爸爸却心疼得要死。他也跟你刚才一般,熄了灯,坐在床沿拉着我的手。我记得我说:爸爸,我太难受了,这样疼法我宁愿死掉。爸爸的手,从热变得冰凉,但是他始终没有说话。那时候我真想爸爸安慰我两句,但爸爸却什么都没有说。我是多么失落,直到刚才我才明白:爸爸是舍不得我的,可是他害怕他给不了我活下来的承诺,就像你一样。你给不了我一辈子的承诺,所以你总是什么也不肯说,就只是守着我,守着我……”
无言地敛下眉目,周彦召的眼寸寸黯淡下来。
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谭惜只是推他:“人的记忆那么古怪,有些人有些事,说忘就要忘了,有些却怎么也忘不了。阿召,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忘了我?”
周彦召深呼吸了几次,松开了她的手:“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忘记你。所以你只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谭惜笑了,笑容中搬过他的手臂轻轻靠着,闭上眼,眼泪却滑过滚烫的肌肤:“真好,现在,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了。”
周彦召低头,轻而深地吻着她光洁的额。
谭惜于是阖上眼,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