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我恰好遇上平远带着这孩子打算过来,听说平远近日去镇上谋了个教书先生的业,我怕误他事情,便把孩子带了回来。”徐绸珍摘下草帽,用宽大的帽檐扇着风,脸上直淌汗。
窦安乖巧地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唤了一声,“燕子姐姐,我以后要叫你师父吗?”
朱颜不禁莞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用了,叫我姐姐就好。”
徐绸珍点头不语,其实按着辈分来,窦安是该唤朱颜姑姑的,不过还是个孩子,这些事情随他去罢了。
“对了,燕子,我看你近日心心念念种花种草的,这一支铜钱草是我刚才在水洼里看到的,帮你折了回来。”徐绸珍从袖内掏出一支绿色的蔓子,墨绿色的圆形叶片,边缘断着半圆的花纹,像片小荷叶一般。
朱颜眼睛霎时点亮,铜钱草,也就是积雪草呀,想当年掺有积雪草提取物的化妆品,可是都卖大价钱的呢。
心里暗暗盘算起来,手头已经有徐绸珍之前制作的苦瓜霜,还有最近她一直在收集的丝瓜水,院中种了不少紫茉莉和红蓝花,预备过些日子还能做出胭脂水粉,以及她奇思妙想地将木槿叶泡出的汁水晒干成粉末用于洗头,这样可以更加方便地携带。
如今再添上积雪草,她的化妆铺子倒是小有成就了。至于销路嘛……不是说徐蘅卿要嫁的那位靖公子便是经商的吗?自己看起来与徐蘅卿颇有几分交情,不如就去托她。
“娘,你真是太好了!”话说出口,朱颜不禁赧然一笑,明明平日也算伶牙俐齿,如今却激动地连一句感人肺腑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过徐绸珍给她带来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她花了一上午去看那种了树的田地,里面大多是香樟木,如今已有了近二十年的树龄,长得十分高大,有些木作坊铺子早已放出话来,若是樟树的主人愿意卖,多少价钱都好商量。
朱颜咬了咬唇,这一点的确颇具**,但用樟树提取出的樟脑和樟油亦是治疗疱疹等皮肤科疾病的良品,但提取这些要三十年以上的樟树才好,况且自己也不清楚工艺流程。
真是有些愁人……
“娘,这件事先搁下吧,爹种的树,我们也不好随意说卖就卖。”朱颜敛了眉,蹲下身掏出一块姜糖,“小安,你吃块糖,你爹爹应该告诉过你了,往后你暂且住在这里,姐姐已经给你收拾好屋子了,就在我的间壁,姐姐带你去可好?”
窦安两只大眼眨了眨,接过糖,却不吃,“朱颜姐姐,小安现在就要跟你学医术!爹说了,吃穿用度都是小事,不能这样放在心上。”
朱颜不禁“噗嗤”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你看看你,我们学医的,最讲究的就是不骄不躁,这一点脾气,可先改改吧。”
正在说些闲话,却见徐绸珍面色未变,朱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微微眯起眼。竹园门外那一身精致的袍服,可不是她穿越过来第二日见到的刘大混吗?
微笑温和的面色骤然一沉,朱颜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娘,你先带着小安去看看他的房间吧,我再去照看一回病人。”
徐绸珍会意,虽然有些担心女儿,但想想近日女儿声名很好,自家也没有欠下什么钱财人情,这刘大混再混账,应当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再说看他那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指不定是来求医问药的,不足为惧。
“成,燕子你好好看。来,小安跟我过来。”
他们前脚进了前面的屋子,那刘大混后脚就蹭了进来,这回却是安安静静地敛着袖子,都不敢抬头看朱颜一眼。
“怎么了?我们欠下的银子早已连本带息地还清了,刘大哥还有什么指教?我还要为人诊病,若是没有什么说话,还请自便。”朱颜挑了挑眉,她并不是爱心泛滥的白莲花,虽不至于睚眦必报,但要以德报怨,对不起,她一样做不到。
刘大混得了她这句话越发惶恐不安,一双大手小姑娘一样攥着衣襟,僵持了片刻,愣是“扑通”一下跪在了院中。
朱颜已经踏上了台阶,见他好生奇怪,不由刹住了脚步,回身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
“朱……朱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刘大混终于开口说了话,声音里混着激动和胆怯,哆嗦得不成样子。
朱颜微微弯了身子,“我于你何时有大恩?”
“那个……小人的太婆……肖娘已经都跟我说了……”刘大混开始捣蒜一般地磕起头来,絮絮叨叨地念着,“她说要不是姑娘不计前嫌收治太婆……她老人家早已……”
朱颜眯起眸子,难怪当初肖娘那般吞吞吐吐,原来是生怕自己为了这个缘故不收治病例。
“若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也并没有什么恩惠。我收治刘婆婆,是看在大家伙的面子上,与你无关,而且我只是一个医者,给人看病收钱的人,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什么“不计前嫌”,她当初压根就不知道那是刘大混的祖母,不过……出于试验治疗方法的目的,她还是会收治的,死马当活马医,她又不吃亏,但这种理由,委实算不得高尚,而且还违背了医学lún_lǐ。
刘大混抬起头,额头早已被地上粗糙的石子磨破,看来这一次倒是挺诚心的,“朱姑娘,小人从前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小人日后做牛做马都要回报姑娘大恩!”
“诊金,肖娘他们已经凑起来帮你付过,不劳费心。刘婆婆病情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