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朱颜便被袁凛早早地拖了起来,迅速地吃过早饭,便一路风风火火地往端溪村后头的一座山上去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朱颜才发觉有些奇怪,一转头果然山道上除了他们两人,一个跟随的也无,不禁停了步问他:“你说与我上山来认草药,杏叶那丫头太吵了不要她跟着也罢,怎么关河也不跟着过来?我昨日似乎也没见着他,他没有同你一道来?”
袁凛摇头,眉间带了点笑意,她发现的也不算太迟,“他去流花寺寻一个人证。”
“人证?”朱颜愣怔地望着他,流花寺这名字挺耳熟的,不就是葬了向妃遗骨的那地方吗?那里不就是空法和他的徒弟吗,除了他们两人,还有谁可以做人证的?
“有一些棘手的事情,须得个人证才好。”袁凛点头,不再说下去,转头看着道旁一株小巧的灌木,“这儿的南天竹果然长得好。”
朱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间野草掩映的地方,果然生着一株枝干血红,叶子苍绿的小灌木,柔弱的茎秆上一边开着米白色小巧的花朵,一边还挂着几颗去年结了没落尽的红果,虽然颜色已在一年的风吹日晒中淡去,但原本嫣红可爱的颜色仍是依稀可辨。
“这东西持久得很,用来做岁朝清供倒是好的。”朱颜勾起一丝笑意,她幼时就采摘过一截枝叶,在水中足足养了一周,依然同摘下来时一模一样。
“我带你来山中认药,怎么想起岁朝清供来了?”袁凛无奈摇头,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这东西颜色这么鲜艳,自然挺毒的,没事何苦用它做药?剂量若是不对,与杀人何异?”朱颜敛首叹息,她记得附子也是个毒的,因而老师曾告诫过。不能掌握运用方法,不要随意用大量附子,免得病人危重之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能用到大量南天竹的。多半也算恶疾,治不好又如何?”袁凛拨开野草走近了些,十分麻利地折了几段粗壮的茎,在手中掂了掂,“少量南天竹可止熄肝风。正好能防止衣天在术后染上旁的眼病。”
朱颜挑了挑眉,那就是个术后感染的结膜炎,能同“肝风”有半点关系么?她实在觉得肝风这一回太冤,这么重的锅不该由它来背。不过她是懒得同袁凛说这些的,反正学医讲的是实践,只要目的能达到,不管理论怎么说都成。
“难道你特意跑来山上,只是为了采些这个?”朱颜蹙眉将他递过来的茎干收入袖内,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他为了方便行动穿了件窄袖的。却不告知自己,在山间拖着这么轻薄的广袖衫子,简直就是疯了,“说来,这里不过三四钱的样子吧?”
“足够了。”袁凛向上走了几步,回身向她伸出手,“再上来看看罢,到了京中可不能这么自在了。”
朱颜横了他一眼,这意思是——趁着还能活蹦乱跳的时候玩个尽兴,往后想都别想?故意将他伸出的那只手撂在那里。自己攀着旁边一株挺拔的树往上走,“我自己就可以。”
才说完,裙角就被道旁低矮的灌木勾住了,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扶了他的手弯下腰去解开。
“你倒是要强得很。”袁凛紧紧握了她的手。待她直起腰,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那怎么连梦里都唤着我?”
朱颜心一紧,山道颇为陡峭,她不敢大意,只能任他抱着。一边暗暗思索自己昨夜难不成说梦话了?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抬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这才明白过来指的是之前那次——永无写信告诉他的。
想明白之后,朱颜冷下脸来,“放手,这么热的天黏在一起也不嫌热的。”
“日头还没出来呢,热什么?”袁凛虽是这么说着,手却放开了她,“快些吧,我们还得赶在午间回去。”
朱颜没回答,抬头望了望头上浓密的叶影,其实太阳早就出了,不过是被树影挡住了而已,真当她是好骗的?
“唔?”朱颜眼角一瞟,忽地看见草丛里一串紫红色的浆果,飞快地摘了一串在手中,“这个我认得,是商陆……诶,我本就该认得的……”吐了吐舌头,她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她在学医以前也是认得这个东西的,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闭了嘴不说话。
见她神情尴尬,袁凛笑了笑,嘲笑她的话到了嘴边仍是咽了回去,改而取了帕子拭她手中蹭到的紫色汁液,“红茎的有毒,小心些。”
“原来这个也有毒的?”朱颜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浆果,从前不知道还没有这么小心呢。
“……你本草怎么学的?”袁凛蹙起眉,商陆有毒,哪本药经上不写?何况,这东西在江南到处都长,家中长者怕孩子误食中毒,多半都会提起的。
朱颜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药物多半都会有毒,但我不知,它究竟有如何的毒性?”
袁凛挑了挑眉,“有多毒?把你摘的这一茎果子吃了,大约便可以知道有多毒了。”
“……这就会出问题?”朱颜拧眉,她好像记得刚到这里那会儿,恰好是清明时节,商陆刚抽嫩芽,那会儿家中贫苦,只得吃些野菜度日,徐绸珍似乎就用商陆做过小炒,她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袁凛指着她手中那枝紫红色的茎,“紫色的才有毒,若是绿茎的,贫苦农家常摘了做野菜食用。”
朱颜心中微涩,初来时的那段时间,她实在不愿回想,而原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