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二更0 0
正是春水上涨的时节,风又极快,眨眼已经船送出去老远。
朱颜倒不晕船,只是抱着个猫儿立在船舷眺望岸边,即便那码头已成了天边一道黑线,她仍然没有回去舱中。
本觉得不过是去岭南待个两月,游山玩水无有不好,偏偏刚才将离情一搅,现下越发在心头缠得不可开交,紧紧抿着唇,真有些想反悔。
周围的乌鸦方才得了朱颜的食物,一路追着船而来,此时停歇在桅杆上,不时飞舞几下,倒将个女子伶俜的背影越发衬得可怜。
边奉将事务安顿了一回,见她仍在甲板上出神,好心上前提醒,“朱姑娘,早已看不见公子了,进去歇一歇吧。”
“好。”朱颜低声应了,拍着怀中暖和的猫儿,抬眼轻笑,“边老板,只需一日便能到岭南?”
“进岭南的路难走,我们这是要往南边去,一会儿弃舟乘车,只消今晚就能下船。”边奉看看朱颜,这姑娘家出门连个小丫头都不带,只是抱只猫,真让人担心。
朱颜挑了挑眉,将面上那一点忧戚的颜色收了起来,轻快地笑了,“这么快就要下船,我可要好好看看两岸的风景。”
“姑娘豁达。”边奉扶着船舷,轻轻摇头,“其实姑娘真是个很特别的人。”
朱颜点头,她自然知道自己再努力来适应这样的生活还是不免会让人觉得奇怪,就像现在,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敢一人只身前往岭南?至少也得有一点不安吧?
可她心里没有一丝的不安,袁凛已经说得很清楚,边奉每年都会往岭南一趟,对那一带的人情地理十分熟,自己跟在他身边,只需照顾好自己便是,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边老板。”朱颜背倚上船舷。笼了被江风吹乱的发丝,“您结识宣清很久了?”
边奉愣了愣,抬起头略微回忆了一会儿,点头。“也有那么六七年了。”
他打量了一回朱颜,“公子初时是来药铺买药的,我见他衣着不凡,年纪又轻,却对药材十分熟悉。便与他攀谈了几句,他倒也不拒人的。”
“六七年……”朱颜支颐沉思,发丝被风吹得起起伏伏,声音也带着一丝风的颤动,“那会儿他只有十六七岁吧?”
边奉点头,那会儿见他不过是个少年,眉目间却老练得很,便觉得不寻常,一问才知是京中大族的公子。
“舅公子提起是来江南寻一件重要的东西,恰好尊师需要些药物。他便来铺子里问一问有没有这味药。”
“唔?重要的东西……”朱颜越发好奇,“那你们的少夫人是什么时候嫁过来的呢?”
“约是三年前,姑娘还不知道呢?少夫人和咱们少爷的亲事就是公子做的主。”边奉点头称赞,“姑娘别看公子年轻,办起事来一点不含糊的,心比蚕丝还细上一些。”
朱颜揉着怀里猫儿的脑袋出神,不自觉地便轻轻问出了口,“难道他的父亲反而不管女儿的亲事吗?”
“……那位老爷并不喜欢原先夫人生的两个孩儿,又因为少夫人打小有些病痛,就更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边奉越说。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末了轻轻叹息一声。
朱颜听得心微微一颤,紧扣了船舷不语。
难怪之前袁凛能将发髻绾的那么好,什么因为姐姐只亲近他一人故而要照料姐姐。只怕也是因为根本没有多少人照顾他们吧?那么小的孩子又要照顾姐姐,又要学医为她治病,想必十分辛苦吧?心上竟觉得微微一刺,轻覆了胸口越发敛起眉。
边奉见她突然变了面色,只道她被这船晃得难受了,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姑娘身子难受?公子嘱咐若是姑娘晕船,便吃些药丸。”
“没事,并不是晕船。”朱颜莞尔,她自然也带着防晕船中暑的药物,袁凛也太小心了些。
边奉常给人抓药,粗浅的医理也懂得,见她面色并未发白,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不知舅公子有没有向姑娘说起过,那袁老爷现在的夫人乃是个歌伎。”
朱颜心头蓦地一跳,手一松将猫儿落了下去,幸好猫儿敏捷得很,四只小爪子早已稳稳落在地上,并不曾摔着。
朱颜觉得自己的失态有些没来由,她上次就听袁凛说起过,家中那位夫人很年轻,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应当也不会轻易嫁出做续弦夫人罢?
“姑娘也不要着急。”边奉只当她忧虑将来嫁去京中日子难过,语重心长地劝着,“听公子说起,这位夫人倒是娴雅守礼的,难缠的只是那几个妾室和庶出的女儿。”
朱颜蹙了眉头,想起自己初来时费了好一番脑筋才将那些亲戚关系理顺记清,这会儿难免又要被折磨一回,实在委屈的很。
“姑娘还在听吗?”边奉轻轻叩着船舷,这姑娘有些奇怪,自己好心将这些内宅的情况告知她,暗暗提点一番,她怎么像没听到一样?
“我在听。”朱颜急忙回神,向他甜甜一笑,“边老板,那宣清他现今过得如何?”
“公子如今虽然没有入仕,却常常出入太医署,又因为师从乃是从前传闻的一位老神医,故而名声很好,袁老爷自然也不敢再看轻他。”边奉轻轻叹口气,实在不明白以袁凛之能,为何不谋个一官半职,毕竟太医署再好听,说到底不还是服侍人的吗?幸好他并非其中医官,除非世交也不会轻易出诊,这才得了个清名。
猫儿在甲板上扒拉了几回,见无甚趣味,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