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世家公子名李修缘,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怡然逸才,乐善好施,少年与佛门结下深缘,后投入佛门,但却又算不得出家之人,只因他不守佛门清规戒律,嗜好酒肉,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行走世间,举止似痴若狂,被其他正道佛门弟子所不容,但他在百姓心中,却是名副其实的活佛在世,只因他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治病行医,深得老百姓的爱戴,其德行广为传颂,人们都叫他济颠活佛,他曾说过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师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正面的一个人物从施醉卿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因为,正邪不两立,但偏偏,她说话的姿态口气,却给人一种仅仅是在讲一个故事——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一般,她神色自若,就那么看着戒贤。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戒贤反复地默念着这句话,施醉卿靠在马车的角落里,偶尔看一眼戒贤。
东方逐渐有亮光在刺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戒贤忽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回荡在马车上,低沉而悠长,施醉卿问道:“大师笑什么?难不成也成疯和尚了?”
“贫僧一生钻研佛法,自以为对佛法了解已算透彻,可如今才知道,佛不是袈裟,不是佛祖,亦不是清规戒律,不是时间任何虚像,佛就是佛,佛只在心中,不在红尘。”。
红尘的,终究只是表象。
戒贤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身上似乎闪耀着灼目的光环,施醉卿不由得挑挑眉,忽又听戒贤对她道:“施主虽不在佛门,佛门却早有施主,施主心中,才是大佛,阿弥陀佛……”
施醉卿抽笑了一声,发现自己跟戒贤,真的是无法继续沟通下去了,她只撇撇嘴,不屑道:“大师,我对佛家那一套,不感兴趣,心中,也没有佛,我只有我自己。”,施醉卿淡然道:“佛太大,我心中,装不下。”
“施主说没有,只是施主尚未看见自己心中的佛而已。”,戒贤纯粹的目光直直看着施醉卿,“施主能看穿人心,却看不透自己的心。”
“我的心?”,施醉卿像求知得小孩子,完全忽视戒贤的话中之意,“我自己的心,还需要看么?”
“自然,施主若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又如何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施醉卿一声轻笑,“我想要天下大乱,想要世间癫狂,想要人人,与我一起沉入地狱,这世间人人都在受苦,死了,什么苦都没有,大师,你说我想要的是不是很崇高?”
“施主……”
施醉卿出口打断戒贤,“大师一心跟我说佛,难道是要劝我入佛门?”,施醉卿凑近戒贤,妖异的眸子看着戒贤宝蓝色的深邃眸子,“大师,你要收我为徒吗?”
“佛门有施主,但正如施主所说,施主,不适合佛门。”
施醉卿却道:“以大师的美貌,只要大师开口,不用与我说佛,我也愿意断一头青丝,常伴大师身边。”
这调戏的话,让戒贤脸微微一红,随即他神色恢复,若无其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
施醉卿耸了耸肩膀,笑了几声,“大师,你的命是本督从大漠救回来的,从本督救你的那刻起,你就不属于佛祖,你的命属于本督的,本督看着大师这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有几分心痒难耐呢……”
戒贤下意识地挪了几步,远离施醉卿。
施醉卿哈哈大笑,抬着水囊喝了一口水,“大师,跟你开个玩笑,你不用紧张。”
戒贤神色几分窘态,施醉卿将水囊往戒贤那边推了推,又道:“大师,这血你还要喝么?你看济颠和尚吃肉喝酒多惬意,还能得到百姓盛赞,大师你不若也效仿济颠和尚,名誉享乐两不误,哈哈……”
施醉卿的唇瓣被那血染得妖艳异常,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戒贤无意中瞥见,忙闭上眼,佛经像倒豆子似得从他嘴里倒出来。
施醉卿笑得越发的灿烂,她抖了抖水囊里的血——不,那当然不算血,她又不是吸血鬼,补那么多血做什么?
施醉卿深深滴嗅了一口水囊里的“血”,腹诽道:妹的,这只是番茄酱而已,加了点特殊材料,多了点血腥味,就能让他怕成这样子,这和尚,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千金公主的?
就算驸马是个瘫痪,千金公主耐不住寂寞红袖出墙,也该是找个fēng_liú倜傥浪漫多金的吧,怎么就看上如此沉闷不解风情的一个和尚?
难道真是罗卜青菜各有所爱,就像寂璟敖,千娇百媚的美人不爱,偏偏缠着她这只毒蝎子?
……
戒贤在马车中昏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耳边净是喧闹的声音,而马车之中,并不见施醉卿,戒贤打开车窗,望见车窗外车水马龙,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穿街而来,纷纷涌入另一头繁华的都城之中。
古老威严的城墙和城门捍卫着这片皇室的国土,城门之上,重如千斤的殷城两个字映入戒贤的眼底,他心中百感交集。
殷城,敦商最繁华的城市——敦商的国都。
他——戒贤,离开敦商半年,又回来了。
施醉卿靠在马车外,手中捏着一直小巧玲珑的木雕风车,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风车便轻缓地转动起来,施醉卿默然将那风车丢入马车之中——这玩意,小皇帝想必也喜欢。
施醉卿望见戒贤,眯了眯眼,“大师醒了?”
戒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