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继续前行可是车内的话题却并未停止,孙藩还是那个话题中转站,他此刻的话题又转移到蔡婷婷身上,似乎此刻他才是车里最放松最游刃有余的那个人,而相对于后排安稳沉思的省长,似乎也希望他这么做,因为这样他可以从中发掘更多真实的信息。
这不光是公事更加有关家事。苏长顺一直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干部,他现在心里其实是有伤痕的,因为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妻子和儿子竟然那么不堪一击,竟然那么不能承担。
他其实正在竭力弥补,但是收效甚微,儿子依然不给他联系,妻子依然自顾自的在外面做她自己那些事。虽然她知道她不会太出格,可是有些小事他也容忍不了,因为他是个大公的人,他要走的更高要做得更好,他的家人就必须为此做出牺牲。没错,是做出牺牲而不是从中获得相应的利益。如果他的妻子儿子从他的官位中获得相应利益并且一直持续下去,那么可以说他的官路也就到此为止。
可是他并不要这样,所以他前段时间才给吴玉莲发了脾气。吴玉莲这次出差不是没有原有的,吴玉莲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好,是苏长顺太刻板要求太高了,她也有自己的工作空间和自由。
她是苏长顺的妻子可她也是吴玉莲自己。
说白了她内心也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婷婷,你在黄副市?”孙藩突然转变话题,蔡婷婷原本想一直做个安静的听者就行,没想到还是轮到她了,她同样紧张,这是个四人迷局,反正她应该最位卑言轻,但孙藩挑起这个话题她就必须应答。
“嗯,应该是我比较低潮的时候,黄副市长跟婆婆商量之后我就过去住了一段时间一直到黄姐姐去九京城培训我还没走……”
孙藩轻轻点头,“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后你多跟黄副市长学习,毕竟现在像她这么优秀的年轻干部很少了。这不是我说的,这话是省长说过的,否则省长也不会把老城区改造这个重担交给她,明白吧?”
孙藩的确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有时候的确可以当苏长顺半个家。蔡婷婷心有感触,“嗯,这个我知道,孙叔,我一直挺庆幸能遇到黄姐姐,我以后会多向她虚心求教的……”
这话孙藩代表自己说的么?绝对不是,这话是他代表省长说的,是真正拉进省长和女市长之间距离的一把尺子。这件事只有他来做才行。
这话一说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层窗户纸就可以捅破了。因为苏长顺本身绝不会树立自己的帮派和势力,他是那种真正的领导真正的干部。但是即便如此也会有亲疏远近,是人都会如此,一个人是干部是领导之前首先会是一个鲜活的人。
只是此刻的省长却是沉默的安静的,现在有孙藩代表他足矣……
上午10点整,几路人马都已经及时的赶到了黄家平方大院,这边充当对接人的是唐林,黄家这边自然是黄有文和齐馨接待。但是谁都看得出这次安排以唐林为主。大家首先在偌大简朴的客厅里聚齐,座位颇为随意,因为能够在今天到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所以具体的排位反而不好,其中有四个人带了家人一起来,所以就算是私人场合。
简单介绍之后大家落座,唐林没有坐下,他站在下垂手,腰杆旗杆一般笔直。而他身后则是沧桑苍老的赵兵。赵兵手里拿着好几个荆条编织的篮子,篮子里装着新鲜水果,他弓着腰一丝不苟的恭恭敬敬的进行分配,一个字不敢说脸涨的通红。
说话的不是黄有文也不是齐馨而是唐林,这时候他来做主。
“赵兵是我跟老头子出去找回来的老兵,我和老头子是晚上到的那个小山村,很偏僻,下着雪,村里几乎没有一间像样的大瓦房。赵兵的房子更是年久失修,但其实我们不是到村里找到他的,是在山路上听见他的悲鸣,他一个人站在儿子赵小兵的坟前痛哭,赵小兵也是个兵但却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他总算魂归故里。我和老头子吃了赵兵过年卖钱的大肥猪然后就把他接了过来。赵兵拿过来的篮子全都是老头子自己亲手编织的,水果也是老头子自己亲手打理的,只是水果熟了他却还睡着。”
“这房子里我是后辈,可我还当自己是个军人,老头子的确介绍我认识了一些前辈,但我不觉得自己是外面传言中的继承者,因为老头子的铮铮铁骨老头子的一生为国不该我一个人继承,包括在座的各位长辈也都该继承……”
说到这唐林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然后突然一声嘹亮的口号,“赵兵,跟我一起给首长们敬礼!”
赵兵本来还惨白疲累的老脸立刻充满光泽,本来已经弯下去的脊背立刻变得笔直,他整个人瞬间活了,他卑微而骄傲的站在唐林身后跟着唐林一起给大家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只这两人两个军礼,在场的所有人眼里都有泪痕,无他,因为这一老一小两个不穿军装的军人其实正是老将军一生铮铮铁骨的继承。
无论是老的脊背都弯了还是年轻的浑身充满活力,他们这个军礼代表着他们的一切,代表着对他们这些人到来的终极感激。代表着老将军不是没有人情,老将军只是太倔强太骄傲太大公无私,他退隐山林二十年,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任何人,退了就是退了,就要退的坚决和彻底。
而他此刻却是在病防治中昏迷不醒,所有人眼里含着泪心里有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