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宁昭昭在街头的街头大哭。
颜清沅哭笑不得,揉着她的脑袋,一直叹气。
她嘟囔道:“阿沅没病,我的阿沅没病。”
“是没病,只是最近不太好。”他低声道。
他有预感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他总有一天会只认得他的棒槌。
棒槌还是个孩子心性,她值得最好的,又怎么能跟着他过着逃避封锁的一生?
宁昭昭哭着被他牵回了宫。
她怎么哭都止不住。这样的颜清沅让她心疼得要命。
他说他看不得京城,看不得那些折子,因为只要看见那些,就会想起她弄成了什么样子。
以至于韦玉被叫过来的时候本来是洋洋得意的,看见宁昭昭那副红着眼睛好像要吃人的样子,他又不敢放肆了。
殿内点着宁神的香。
韦玉安静地给颜清沅把脉,最终低声道:“配合用药和行针,先调理一下。”
宁昭昭恶狠狠地道:“你叫嚣了半天,结果就这样?”
韦玉:“……”
后来他反应过来了,连忙道:“他的心性极其坚强,摧毁本就不易,如今一下子倒下来了,便比那京城崩塌还要可怕,你也知道这种毛病药石罔效,只能靠他自己……”
“够了,别说了!”颜清沅呵斥道。
棒槌果然又哭了。
颜清沅有些无奈,道:“昭昭,你别哭,你一哭,我头就疼。”
是真疼,很疼的那种。
他现在看不得她伤心,皱一下眉也不愿意。
过往让她受了太多委屈,以至于他现在激烈又敏锐,差点失去她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痛不欲生。
宁昭昭连忙抹着眼泪,哽咽道:“好,好,我不哭,我不哭的,阿沅。”
颜清沅头疼欲裂,不想吓着她,最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去睡一会儿。”
说着就把一屋子的人都丢下了,自己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宁昭昭恶狠狠地瞪了韦玉一眼。
韦玉:“……”
“都是你,叫嚣着要看病,结果又看不了!”
韦玉无奈地道:“你骂我也没用啊。我告诉你,他这样,就算开始行针,也无法阻止他越来越严重。可能过一阵子……他会不认得人。但是他的心性极其坚强,挨过去总会好起来的。”
宁昭昭吓了一跳:“还会越来越严重?你别跟我说什么心性坚强之类的废话。我夫君原来好好,从来没有这样的毛病。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韦玉觑了旁边的墨珠一眼,才道:“他原来受过大伤小伤不计其数。可是为了颜氏,他都扛了下来。人最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便是失去信念。早在他弃了颜氏那一刻开始,他心中的信念已经崩塌了。我倒要问问你,这是因为什么?”
宁昭昭噎住。
“他打下江山是为了颜氏。现在弃了颜氏,江山不要了,他想要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差点性命垂危,可是肩上却还压着万石江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多沉你知道么?宁氏,他肩上的东西多沉,你知道吗?”
宁昭昭垂下了头。
“他原是受过很多伤,中过很多毒,有很多次差点连命都丢了的。他原就不把他自己当个人看的。这几年好了些,能睡得着。原我跟着他的时候,他是整夜不用合眼的。我早就告诉他这样下去夭寿!迟早患头风症!”
韦玉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他的脑袋受过伤,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他那次是被仇家追杀,跌入悬崖,找到的时候挂在树上,后脑勺上的血流得吓死人了!好大一块疤呢,你们是夫妻,你就没留意过?”
“我,我……”
韦玉有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什么你?你不过是个要他照顾要他疼的小丫头罢了!换了任何一个稍微懂事点的,遇见他那样的人,都不会像你这样,成天跟他斗气的。”
“我若是你,我都生怕他明日就该死了!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天天吵架啊!”
宁昭昭脸色苍白,默默不语。
“从前他能扛下来。可是现在他的信念倒了,现在只想守着你。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了。”
韦玉年纪不大,说起道理来却头头是道。
他道:“你不能再赖着要他照顾了。你给他指条路,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宁昭昭的脸色刹那间便如同死灰一般。
什么叫,信念倒了?
“他现在太紧张太不安了。或许前阵子你做得对,顺着他应着他。然而……”韦玉眸中有些怜悯,道,“其实你是对的,药石能帮到他的有限。剩下的靠他自己……或许能靠得上你吧。”
宁昭昭真是哭都没眼泪哭了。
韦玉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你这个小丫头,来送我出去。”
墨珠本来心情有点沉重的,此时也是哭丧着脸,跟着韦玉出去了。
本来呢,她还在发愣,韦玉突然道:“你别这样哭丧着脸啊。我是吓唬她的。”
墨珠:“……”
他一把揽过墨珠的肩膀,笑道:“我这话可只跟你一个人说……”
墨珠急急道:“你的意思是,我家王爷的病并没有这么严重?”
“其实是有的。我帮不了他什么。原我以为他们两个都是讳疾忌医,但是刚把了脉……”
他发现宁昭昭是对的。
颜清沅的脉象有些急,但还算正常。真正困扰他的,是心病。
这可就难办了。能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