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虑此时筋骨酸软已是强弩之末,又眼看徒儿卫旭前来接应自己。纵然他平素行事率意随性,今日落败亦为不甘。却也深知左近险地高手如云,唯有趁着眼下混乱一片,方可有机会脱身远引。
旋即身形顺势疾掠,一边朝卫旭的所在飞纵过去,一边口中长笑道:“蒋大人武功高强,在下佩服得紧!只是你镇抚司的诏狱小老儿无福消受,眼下就恕不奉陪啦!”
这只眨眼的功夫,那边的卫旭已和一名面容冷峻的青年剑客斗了数招。这剑客正是嵛山派叛出师门的静阳子,他恼恨卫旭释放迷烟暗算,杀招频起浑不留情。此刻手中的长剑所到之处,寒芒紫焰阵阵闪动。剑招使来绵如密雨,流光散彩迅捷无伦。
卫旭师从凌无虑身入崆峒派门墙多年,武功俨然非同小可。这回着随师尊下山,闯荡南北经年有余,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高手。如今猝逢大敌手脚忙乱,竟瞧不清对手的剑势来路。只得将一对峨眉刺运劲疾舞,防抵要害。
霎时间兵刃交击“乒乓”作响,端的是密如釜镬炒豆。静阳子剑招诡辣大占上风,卫旭却只能勉强守住门户,左支右拙不敢直撄其锋。
城头上的数百名锦衣卫被迷香所袭,此刻已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但委实不乏内力高深仍可一战之人,这时都已回过神来,从四面朝卫旭兜围而上。
卫旭知道再有丝毫耽搁,即便不被静阳子长剑穿胸,也要为四周赶来的劲敌乱刃分尸。眼角余光扫见师尊已然脱身,心如电转觑准退路。手上峨眉刺霍地“唰唰”弃守数招抢攻,拼得虎口大震两臂欲折,身形却是足尖疾点朝后倒掠。
值此霎时之际,已有近处的四名锦衣卫同时抢至,分挺刀剑从两侧攻到。但卫旭轻功挪转的身手何等了得,于这生死的电光火石间,身形运劲飞窜之下,竟从那四人刺来的兵刃缝隙里钻了出去。
他这弹地朝后一掠尽展所学,身子化道虚影,蓦地已在丈许高处。不想那叫破自己行藏的紫袍人身形如电,亦已奔至左近。断喝一声有若飞鹏展翼,跃起之余手中铁斧齐腰扫来。金戈破空嗡声鸣响,劲如迅雷雄浑无比。
卫旭觑了心头大骇,他此时人当空处,无从借力,当下右手峨眉刺疾挥去挡。“铛!”的一声斧刺交碰,只觉腕骨奇痛,手上登时一轻。那支峨眉刺竟而现了个缺口,一端已被那紫袍人的铁斧迎刃斫断。
那紫袍客身在半空右手一斧砍过,高吼一声:“下去!”。左掌同时探出如电,直朝半空里卫旭的肩胛拍去。
卫旭硬接了此人一斧,纵跃之势已然相消。眼看这一掌万难避过,不容去想手里峨眉刺反点那人手臂。却不料这紫袍人招到中途应变奇快,倏地里便掌为爪,径将那迎势搠去的峨眉刺捏在了手里。
卫旭只觉手臂上一股大力涌至,手心与兵刃瞬时粘住。他心下大惊之余,体内玄劲疾吐与之相抗。但自己却已随着那紫袍人一起,往城头边上直坠下去。
便在这下落的要紧当口,两人身侧有条黑影飘然掠至。一道紫芒蓦而闪过,“咔嚓!”一声,将那柄分水峨眉刺从中削断。
卫旭只觉自己衣襟被人一提,股股暖流直通百骸,坠落之势顿而消匿。他知晓是师父凌无虑从旁赶将到了,心底一宽随着那人往城下纵去。
铁手阎君蒋瓛多年来办差无数,与人放对极少不胜。而自从武功大成之后,所练的“冥煞鬼炁”更是收发随心如潮如链,困人生死从未失手。
不曾想今日一夜之间,先是让柳少阳从眼帘之下安然得走,如今又为凌无虑侥幸脱身。心头盛怒之余弹身跳下箭楼,紧跟在后猛追过来。
但他轻身功法一道纵也是江湖罕有,却仍是不及崆峒怪叟独步北武林的轻功,来得迅捷娴练。是以虽然竭力飞身追掠,却终究是差得分毫。让凌无虑救下卫旭跃到了城垣之外,转瞬遁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那城上的紫袍客、静阳子等人,觑着凌无虑师徒转眼脱身,还欲跳下城墙追赶。却眼见蒋瓛顿住身形将手一挥,沉声冷语道:“不必追了!这伙人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且让他们再逍遥些时候。兄弟们随我即刻布置身隐别处,这几日再不可打草惊蛇,免得坏了主上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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