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他这么多年,见他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年,连军医为他拔箭的时候,他都未曾皱眉,如今却因为她,落了泪。
陆小楼声音有些沙哑,“我们都老了!”
老了,可不就得经历生老病死。
帝王将相,纵使身前位子站的再高,也不得不经历这些。
这是谁都逃不开的宿命。
“从前,我不能陪着你!”陆小楼也落了泪,却依旧笑着,“往后,让我任性,陪着你,好不好?”
沈承修泣不成声,却摇头。
她的成全,才有了今日的沈家。
他不是铁石心肠,更不认为陆小楼该如此成全他。
他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让陆小楼再也不能再人世上了。她本该有更好的,何必陪着他这个垂暮的人,不能再享受这世上的一切。
陆小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了笑,“不求生同裘,但求死同穴!”
他握住陆小楼的手,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谁的人生,能随意任性呢?
他不能,陆小楼也不能!
陆小楼怕他直接拒绝自己,便转移了话题,又道,“子瞻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
“记得!”沈承修闻言,眉眼里全是笑,“那会你在亭子里写字,真好看!”
陆小楼只是反握住沈承修的手,和他同榻而眠,“不是!”
“不是?”沈承修有些惊讶,挑眉,“明明是……”
陆小楼笑眯了眼,喃喃地将心事说出来,“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那一日我在路上,便看见了你。只是那会你站的远,又在同身边的人讲话。所以没有看见我!”
感情,其实来的微妙。
陆小楼第一次看见沈承修的时候,便觉得哪个人很好。那种感觉道不明也讲不清,如今想来,或许是他们都有着淡薄的血缘关系。
陆小楼苦笑,却又怕身边的沈承修察觉自己的神情,同他说起了往事。
她说。他们第一次说话时,彼此的笨拙……
她说。他们第一次相约,彼此的尴尬……
他第一次赠她的东西,和她第一次给他做膳食。
那些往事过去了很多年,此时因为他们的谈起,这些记忆又鲜活的起来。直到最后,沈承修再也没有说话。
陆小楼伸出手,握住身边逐渐冰凉的手,笑着流泪看着帐子,“子瞻。他们问我,可曾后悔过!我啊,从未后悔过,我是父亲的女儿,更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若有来世,也让我遇见你。好不好?”
这一夜过的十分漫长。
重大夫几次想要进屋探望,却听见屋内有细微的动静,而止住了脚步。
因为沈苍苍有身孕,晏锦安抚了沈苍苍一会,便让表哥将沈苍苍送回了虞家。
等晏锦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推门进去却发现床榻上的两个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们不知道是谁先离世。谁又陪着那个人离去。
沈三爷闻讯赶来后,只看了一眼,当场便晕阙了过去。
定国公的死,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在这个世上,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哥哥了,而其他的兄弟,要么早夭。要么战死在战场上,往后,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会纵容他,在他生气的时候,还笑嘻嘻的赔礼道歉。
定国公的死讯传出去后,刚继承大统的纪毓就亲自到了沈家。
此时,沈砚山不在府内,而沈远岱又是个不懂事的。
定国公去世后,沈远岱就像被人抽了魂似的,在看见晏锦的时候,哇哇大哭。
而晏锦虽然和沈砚山有婚约,毕竟还未进门,有些事情不能插手。
眼看偌大的沈家,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处理后事。
过了一会,沈苍苍赶来。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跟纪毓说要自己来处理后事。
虽然,沈苍苍的身份地位在哪里,可是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沈家的姑奶奶怎么能来处理沈家的事情。
纪毓心疼沈苍苍,又担心她现在出了岔子,最后干脆让晏锦来做决定。
晏锦想了想,才对纪毓说,“皇上,不如让三爷表面上来处理后事!”
至于暗中,便交给她了。
毕竟沈三爷的身子,实在不宜多操劳。
纪毓连连点头,却又听晏锦说,如今国内战事还没彻底的平复,这丧事也不宜大办。
纪毓觉得这样委屈了沈家,但是想着现在沈家如今的样子,的确不宜大办。不然,晏锦和沈三爷,真的累岔气。
至于往后,他也会弥补沈家。
事情决定下来后,定国公的丧事便开始操办。
晏锦陪着沈苍苍守在陵前,听着沈苍苍哭着说,“我从前认为父母负了我,又有了腿伤,见谁我都会呵斥他们!唯有大伯父不嫌弃我的脾气怪,他说这样好,精神气足,像沈家的姑娘。”
“后来,他带重大夫来府内,我还给他脸色,认为他多管闲事,我的腿伤连宫里的御医都说废了,一个乡下郎中,哪里能医治好!”沈苍苍的眼泪滴落在手中的冥帛上,“那会他也不在乎,说让我试试,还给我说好话!后来,他跟我说,他没有女儿,我就像他的亲女儿一样!”
沈苍苍哭的厉害,声音都沙哑了,“我以前为什么那么不懂事,总是惹的他伤心难过。”
她这一哭,在一边的虞方更是担心不已。
沈苍苍本就胎像不稳,如今又忧伤过度,怕是会影响腹中的孩子。
他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