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张三郎心里一动,恨不得这就去银楼里置办了首饰,只是见三仙姑此番长途跋涉,年老之人到底有些禁不起,灰头土脸的,况且如今天色还早,镇上铺户不曾开门,因说道:“方才来家时,弟妹说叫咱们等一等,她自回来预备早饭,不如我扶着干娘往屋里歇一歇,用了饭休整一番再去逛逛倒也便宜。”
三仙姑笑道:“那敢情好,我老婆子如今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了,再想要卖卖我的老精神,只怕也未必有那个能耐,如今赶了这半日的夜路,就觉着头晕眼花的。”
说着,娘儿两个进了门,就往李四家的土炕上隔着炕桌儿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那张三郎自是要问乔大姐儿家中之事,三仙姑一面忍着笑,只管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两个正说着,又听见街门儿响,原来方才三仙姑忘了关门,抬眼一瞧果然是李四郎一家三口儿进了屋,娘儿两个连忙起身让座,但见那官哥儿又睡迷了,嘟着小嘴儿直咂摸,也不知做个什么好梦吃好吃的呢。
那李四的浑家杜娆娘面上好些春意,张三郎做大伯子不便细看,也不曾看出端倪来,倒是三仙姑过来人,见了娆娘笑道:“哟,大娘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儿的脸色倒好瞧,春花儿一般红艳艳的。”
说的那杜娆娘臊得满面红晕,狠狠瞪了李四郎一眼,一面低声道:“干娘越发倚老卖老起来!”说着转身跑了,进了小厨房里自去预备家下早饭不提。
那李四郎见夫妻两个淘气,给干娘识破了,也是面上一红,呵呵儿傻笑了几声道:“干娘诙谐得好……”娘儿两个笑了一回,就只有张三不明就里,不知他们闹些什么。
一时间娆娘已经预备下了早饭,几个围坐在炕桌儿旁边吃了,李四郎心疼浑家早起受了雨露,又忙了一早晨预备吃食,因笑道:“你也坐下用些,一会儿上午还有些活计要做,况且哥和干娘又不是外人,也不是头一回见了,想来干娘也不会怪罪你的,哥就更不用说了,与我原是‘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交情。”
三仙姑也笑道:“大娘子快坐下吃饭吧,一会儿我带了老三往街面儿上逛逛,预备小定的东西,你们两口子趁着天色早,再歇歇不迟,等一会儿再吃饭菜又冷了,倒费火去热它?咱们小门小户儿的,没有那些虚礼儿,横竖大面儿上不错就是了。”
杜娆娘这才半推半就的往炕前头脚凳上坐了,扭扭捏捏的吃了饭。一时收拾妥当,三仙姑说要带了张三去银楼办货,李四郎送了娘儿两个到了街门处,再三再四挽留三仙姑再住几日。
那三仙姑笑道:“这也罢了,你们小公母两个才好了,我老婆子又来闹你们不成?一会儿带了老三买办了东西,我就回去了,你们趁着年轻热乎,好好叙一叙,倘或是给官哥儿叙出个弟弟来倒也是好的。”
说得那李四郎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听见干娘不多住几日,也只得拿出几十个钱来要给雇车,张三推让道:“这倒不必兄弟费心,干娘原是助我采办东西的,哪有叫你坏钞的道理?”说着,娘儿两个上街去了。
那李四郎关了街门儿回来,瞧见浑家已经累的睡在那里,官哥儿倒是乖巧得很,见娘睡了,也不哭不闹的,在炕上踢着腿儿自个儿玩儿起来。李四郎见家宅和睦,心中甚喜,也脱了大衣裳换了家常的,脱鞋上炕,把官哥儿放在炕头拍着,自己把浑家搂在怀里,迷蒙了一阵,睡了个回笼觉儿。
张三这厢跟着三仙姑往镇上买卖铺户上逛逛,那三仙姑虽然赶了一夜的路,年纪又老迈,倒是有些兴致,一会儿要买线,一会儿要看偶戏人,张三郎感念她恁大年纪还要为了自家婚事操劳,沿路之上一应花费都痛痛快快掏出钱来,把个三仙姑哄的直夸他有出息。
娘儿两个逛了一阵,到了镇上独一份儿银楼处,张三郎道:“干娘看看,就是这里了,高显是个小镇店,拢共只有这一家银楼,就是看街老爷家里的太太要打首饰,也都是在此处勾当的。”
三仙姑抬头看时,但见牌匾上写了“萃华楼”三个大字,那三仙姑不大识字的,因问道:“倒是好大一块牌匾,不知写个什么爱物儿?”张三因说道:“叫个萃华楼。”
三仙姑笑道:“哟,倒好大的名头,想来里头的师傅也有翻筋斗云过来的也未可知。”张三点头道:“有我们太太相熟的师傅,若是寻他打首饰,只怕还要厚道些的。”说着,搀了三仙姑,娘儿两个进了铺子。
里头的小伙计儿早就迎了出来,瞧见是张三郎却是认得,笑道:“三哥一向少见,如今快到大节下的,想是来给太太定几样东西?”三郎摇头道:“这一回是我自家要用的,还要烦请小哥请了王师傅出来。”
那小伙计儿上下打量了张三郎几眼,若有所思笑道:“三哥原先不常照顾我家买卖,都是替太太前来送花样子取东西的,莫不是说话儿要讨媳妇儿了?来我们铺子里打小定?”
说的张三郎面上不自在,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嗔道:“你这猴儿恁般多事,叫了你师父出来罢了,蝎蝎螫螫的。”说的那伙计笑嘻嘻地跑了,不一时引出一个精瘦细致的中年人出来。
见了张三郎,上来见了礼道:“原来是三哥到了,今儿是替太太送样子呢?还是……”张三见是王师傅亲自来问,也少不得将放小定的事情说了,那师傅笑道:“若是屯里人说亲